第55章 陶罐藏春,梅香暗涌(1/2)

晨光漫过窗棂时,陶罐正安静地立在诊室的案几上。豆宝蹲在旁边,用软布一点点擦拭罐身上的泥痕,红漆梅花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沾了晨露的花苞。

“叔,你说这些种子要埋多深才会发芽?”他仰起脸问陈先生,鼻尖沾着点灰,倒像只刚偷完米的小耗子。陈先生正往药碾子里倒着当归,闻言笑了笑:“得等霜降过了才行,现在埋进土里,会被虫蛀的。”

我端着刚熬好的姜汤进来时,正看见豆宝把布偶塞进陶罐口,说是“让它们先认识认识”。布偶脑袋上的红布扣蹭着罐沿,发出细碎的响动,倒像是在应和。张婶提着竹篮从外头进来,篮里装着新蒸的枣糕,热气裹着甜香漫开来:“沈老爷子要是瞧见这光景,怕是要笑出声。”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轱辘声,赵铁柱推着独轮车进来,车斗里装着半车腐叶土。“陈先生说这土肥,”他抹了把汗,裤脚沾着草屑,“我去后山松树林里扒的,腐了一整年,保准养种子。”

陈先生放下药碾子,拿起陶罐掂了掂:“得先把种子倒出来晒晒,去去潮气。”他找出块细棉布铺在竹匾里,小心翼翼地将腊梅种子倒进去。红漆梅花在白棉布上滚成一片,豆宝伸手想去捡,被我按住:“别碰,红漆还没干透呢。”

“这漆是沈老爷子自己调的,”张婶凑过来看,指尖轻轻拂过种子,“那年他在院里晒漆树汁,我问他弄这干啥,他说‘给春天做个记号’。”她忽然笑了,眼角堆起细纹,“现在才明白,哪是做记号,是怕种子忘了回家的路。”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西装男推着车站在门口,车把上挂着个蓝布包,见了我们有些局促:“我……我来送点东西。”他把布包递过来,里面是叠得整齐的牛皮纸,“这是我叔的日记,昨天慌里慌张的没敢拿出来,或许……或许对你们有用。”

陈先生接过牛皮纸,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磨损,能看出被翻阅过许多次。他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面上是沈老爷子苍劲的字迹,写着“腊梅种子收于惊蛰,每颗需浸雪水三日,方能破壳”。豆宝趴在桌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念到“与君约于梅下,共饮新茶”时,突然抬头问:“君是谁呀?”

西装男的眼圈红了:“是我婶娘,当年她最爱腊梅。我叔说,他们成亲那天,她头上戴的红绒花,就是用腊梅花染的色。”他从自行车筐里拿出个铁皮盒,打开来,里面是支银簪,簪头雕着半开的梅花,“这是我婶娘的,我叔说等种子发了芽,就把它埋在树根下。”

银簪在阳光下泛着柔光,陈先生轻轻拿起来,簪尾刻着个极小的“婉”字。“周婉,”他念出声,日记里反复出现这个名字,“沈老爷子写‘婉爱喝雨前茶,喜穿月白衫’,原来就是她。”

赵铁柱不知何时搬了张竹凳过来,往地上一坐:“那咱得找个好地方种这些种子。”他挠了挠头,“后山那块坡地就不错,向阳,土也松,当年我爷还在那儿种过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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