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冬夜围炉话(2/2)

雪下得更大了,把窗纸映得发白。我们围着铁炉,喝着米酒,嗑着瓜子,听陈先生讲县上的新鲜事——东街的布庄进了批花洋布,颜色鲜得晃眼;西头的铁匠铺打了把新犁,据说能省力一半。豆宝插不上话,就蹲在炉边给我们烤栗子,时不时往炭里丢一颗,说要“烤出蜜来”。

赵铁柱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几块麦芽糖:“我娘让我带来的,说围炉就得吃点甜的。”豆宝立刻凑过去,用牙咬了一小块,糖丝拉得老长,粘了一嘴。我笑着给他擦嘴角,陈先生看着我们,忽然说:“小时候我家也总围炉,我娘就坐在你这个位置,给我们烤栗子,说雪天里,一家人守着个炉子,比啥都强。”

屋里静了静,只有柴火“噼啪”响。豆宝含着麦芽糖,含糊不清地说:“现在也很好呀,有婶娘,有赵铁柱,还有先生。”我们都笑了,米酒的暖意在胃里慢慢散开,窗外的雪好像也不那么冷了。

后半夜,雪小了些。赵铁柱帮着把炉灰扒到灰缸里,豆宝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糖渣。陈先生把毛驴牵到柴房,回来时手里多了支笛子,坐在炉边吹了起来。笛声不亮,却温温的,像雪落在地上的声音,又像炉火跳的节奏。

我给豆宝盖了件棉袄,看着跳动的火苗想:日子就该是这样的吧——雪在外头下,火在炉里烧,身边有说说话的人,碗里有热乎的汤,哪怕窗外天寒地冻,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天边泛白时,陈先生的笛子停了。他望着窗外发亮的雪,轻声说:“等雪化了,就该备春耕了。”赵铁柱揉着眼睛接话:“我家的牛该牵去打预防针了,去年就是雪化了才去,差点误了农时。”

豆宝被吵醒了,揉着眼睛问:“雪化了,红薯还能烤吗?”我们都笑了,炉火映着每个人的脸,像撒了层金粉。

是啊,雪总会化的,就像日子,冷一阵,暖一阵,围着炉子守过了冬,春天自然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