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曹河酒厂矛盾重重,棉纺厂里阴谋又起(1/2)
看到了东投集团董事长张云飞,正想与张云飞说道说道东投集团靠销售就拿走了曹河酒厂三成的利润,而高粱红酒厂也拿走了三成的利润。三成利润啊……
我赶忙上前几步,迎着张云飞说道:“云飞董事长,您怎么亲自到曹河酒厂来了?您来这儿也不指示一声,我应该带着县里的领导班子到县界迎接您啊,您可是求也求不来的财神爷。”
张云飞看着我,意味深长地道:“朝阳啊,我如果不来,恐怕你这一调研,曹河酒厂就没我们啥事了吧?”
听完之后,我哈哈一笑,说道:“董事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明白。曹河酒厂能取得今天的成绩,离不开您的支持啊。”
张云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朝阳啊,我呀,还真挺佩服你的。之前你在东洪县当县长的时候,那是着急得不行,推动批发市场建设。怎么这批发市场开工了,倒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哎呀,你倒是还紧赶慢赶催着我搞奠基仪式,结果怎么样?我看啊,是不是晚一些更好?晚一些,你完全可以把批发市场建到东洪县来嘛。”
我笑着说道:“哎呀,这就是我们没有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啊。不过东洪县也是我的老东家,能给东洪县留一个批发市场,我看也不成问题。”
孙向东这个时候探头看看我,又看看张云飞,说道:“两位领导,您两位不要只自顾自地说话呀,还是要和同志们交流嘛。”
孙向东的变化,早已是让人觉得这小子之前是装傻充愣,我才恍惚过来,这是到曹河酒厂来调研来了,马上将身边的两位干部向张云飞介绍。
“云飞董事长,这是我们曹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邓文东同志。”
张云飞主动伸出手,与邓文东轻轻握了两下,说道:“文东部长,欢迎你视察曹河酒厂啊。”
邓文东道:“董事长啊,搞反了啊,我们才是酒厂的大股东嘛!”
张云飞叉着腰笑着:“邓部长,你这么说,我可就要走了啊!”
双方相互调侃几句,接着我又介绍:“这是我们县委常委,管工业的副县长苗东方同志。”
张云飞说道:“东方同志我是知道的,我们以前经常一起开会嘛。后来签约的时候,还不是我们集团的罗明义副总经理,以及苗东方县长,他们两个在签约仪式上代表双方签的字嘛。”
我心里感慨,当时还是我促成了高粱红酒厂与东投集团的合作,没想到后来他们之间所有的后续工作我就没有再参与了。现在看来,这也成了一种遗憾。我说道:“那咱们就一边参观一边说吧。”
这个时候,孙向东也在旁边说道:“朝阳书记,还有几个人,我还没给你介绍啊。”
说罢就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干部,道:“这个是曹河酒厂的管委会主任。”
曹河酒厂以前也是正儿八经的企业管理制度,有经营班子和党委班子。但后来曹河酒厂与平安县高粱红酒厂合营之后,就做了一个大大的调整,经营管理层就改成了管委会。
昨天一天的时间,我基本都是在办公室里看人事档案,也知道这个管委会主任就是钟毅书记的侄子,而且是本家的侄子。我想着,钟毅书记的儿子叫钟壮,钟毅书记的侄子叫钟健……哎呀,这“健壮”侄子啊,确确实实是如假包换的本家。
我与钟健握了握手,看钟健啊,他和钟壮有些差别,这人看起来更精瘦一些,个头也稍微矮一些。我与钟健握了握手说道:“钟健同志,你好,我记住你了。”
钟健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李书记,欢迎您到曹河酒厂来调研指导啊!”
接着,他又介绍了管委会的其他几位同志。管委会有六七个人,所谓的管委会,之前那自然就是厂里的领导。与几人分别握了手之后,就开始参观的行程。
整个曹河酒厂厂区规模颇大,主干道是长长的水泥路,水泥路的两侧是一排排红砖砌成的生产车间。
张云飞是正县级的干部,又掌管东投,我自然陪着张云飞。
几人一边走,我自然想到了批发市场的事,就主动道:“云飞啊,我来了之后,一直在思考,批发市场的模式,怎么推广到曹河来。”
张云飞眼神一亮,似乎来了兴趣,追问道:“怎么?你在曹河,也想上马批发市场项目?”
我没有直接肯定,而是用探讨的语气说:“是这样啊,云飞董事长,不瞒您说,到了曹河,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批发经济这个模式,我认为在咱们这个区域,依然有潜力。关键是要找准定位。曹河有自己的产业基础,比如我们的机械制造——尤其是农用机械这一块,在周边县市是有口碑的。但现在的销售模式太传统。我在想,能不能依托这个优势,搞一个专门的农用机械批发市场?把县机械厂、还有周边相关厂家的产品集中起来,形成规模效应和区域辐射力。”
“农用机械批发市场?” 张云飞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认真思考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搓着下巴,“这个概念……有点意思。整个东原地区,乃至相邻的几个地市,好像还没有一家专业农机批发市场。咱们东原是农业大市,下面的县基本都是农业县,对拖拉机、三轮车、播种机、收割机这些的需求是持续且巨大的。如果真能做起来,填补市场空白,前景应该不错。” 他略有思考看向我,“你们具体是怎么考虑的?”
我见他有兴趣,便进一步阐述:“主要是针对中小型农用机械。比如小型拖拉机、农用三轮运输车、播种施肥一体机、小型脱粒机等等吧。目标客户就是咱们市里、乃至邻市的县乡农机站和个体农户。市场初期规模不一定求大,但功能要全,既能展示交易,最好还能提供维修、配件等配套服务。把曹河机械厂这个‘点’的优势,扩展成一个区域性的‘面’的市场。”
张云飞沉吟道:“这个思路……有创新性,也切合实际需求。现在倒是可以认真论证一下,尝试推动。” 他突然话锋一转,带着企业干部的敏锐,“要不……这个项目,我们东投集团也参与进来?由我们主导投资开发?”
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想。东投集团近年来扩张势头不减,热衷于参与各县有潜力的项目。
我立刻笑着婉拒,但语气诚恳:“云飞啊,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东投集团的实力和品牌,我们当然信得过。不过……”
我叹了口气,显出几分坦诚的忧虑,“曹河县现在的整体债务规模,您是知道的,压力非常大。如果再由东投这样的大集团来主导投资,利润的大头……恐怕还是像酒厂合作这样,被你们拿走。我们县里现在,有点‘养不起’这种合作模式了。我看还是要以本地企业为主体。”
张云飞听出了我话里的坚持他笑了,那笑容有点复杂,似乎又觉得我有些“理想化”:“李书记啊,你这思路……有魄力,但也得考虑现实操作性。靠你们县里自己,恐怕不行吧。”
我也回以微笑,但立场并未松动,毕竟农机批发是属于守株待兔,市场需求很准确,和张云飞探讨也只是听一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就道:“我们曹河的机械厂啊,本身在区域内有了一定的技术积累和市场口碑,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本钱’。如果东投集团愿意参与,那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咱们找机会啊,慢慢谈。”
钟健在前面一边带路,在几个重点点位也做了介绍。
对于曹河酒厂的厂区,对我而言并非完全陌生。
几年前,当平安县高粱红酒厂需扩张产能时,我曾陪同张叔、吴香梅以及孙向东等人,来曹河酒厂考察过合作可能性。
当时,孙向东在仔细查看了酒厂的设备、品尝了原酒后,就曾私下断言:曹河酒厂当时生产的,不是传统的纯粮固态发酵酒,而是大量使用了食用酒精勾兑的“新工艺白酒”。
几年过去,时移世易,高粱红酒厂通过技术和管理输出,实质上“接管”了曹河酒厂的生产环节,而孙向东本人,也从当初的考察者,变成了如今曹河酒厂实际运营管理的核心人物。
沿着厂区主干道往里走,是几排高大的红砖结构平房,屋顶上粗大的烟囱正缓缓吐出白色的蒸汽,很快被寒风吹散。
道路两旁的了储藏区,堆积着小山般的麻袋,里面是高粱、小麦等酿酒原料,有些麻袋破了口子,红色的高粱粒散落一地。
孙向东指着一堆高粱麻袋,介绍道:“李书记,张董事长,这些就是我们酿酒最基础的粮食。都是从咱们本地和周边县收上来的,品质有保障。”
我问道:“向东,在这里生产出来的高粱红酒,和在平安县原厂生产的,在品质和口感上,有没有明显的差异?”
孙向东略一思忖,回答得很专业:“书记,从我们检测来看,基本没有大的差异,完全可以达到同一个品牌的质量要求。但是……” 他话锋一转,也透出些实在话,“要说一点细微的差别都没有,那也不客观。一方水土酿一方酒,曹河的水质、窖泥的微生物群落,和咱们老家那边还是有些不同的。”
听到“咱们老家这句话,几个干部都把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心里暗道:“孙向东和以前确实大不相同了。”
钟健接过话,说道:“李书记啊,不过咱们厂子有个很大的优势。基础设施完善,老工人多,经验丰富,执行工艺纪律比较到位。这是很多新厂比不了的。”
说着,钟健快走两步,推开一扇厚重的车间大门。顿时,一股更为浓郁的酒精分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个戴眼镜的干部眼镜片上瞬间蒙上一层白雾。
车间内部空间高大,光线略显昏暗,靠墙是一排排深埋入地或半嵌在砖石台基上的硕大陶缸,缸口用红布紧紧包裹、密封。空气中浮动着肉眼可见的湿热水汽。
孙向东面向我们,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带着回音:“几位领导啊,咱们的高粱红酒,刚蒸馏出来的‘新酒’其实是比较辛辣、口感粗糙的,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贮存陈化,让酒体自然老熟,才会变得醇和、绵柔、香气突出。不过……”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无奈,“现在为了赶产量、抢市场,很多酒陈化时间其实被压缩了。实话实说,现在市面上卖的酒,论口感的醇厚度和风味,可能比不上早年那些产量小、窖藏时间长的老酒了。”
我点了点头,理解这其中市场压力与工艺传统之间的矛盾。我把话题引向现实:“酒厂现在的生产经营,整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比较突出的困难?”
孙向东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苗东方,脸上显出几分欲言又止的为难。
我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直接点破:“向东,有什么话就直说啊,不要有顾虑。我今天来调研,就是想听听真实的情况,有什么难处,当面谈。”
孙向东搓了搓脸,但他开口说出的,却并非具体的“困难”,而是一个关于利益分配的“事实”:
“李书记,张董事长,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想说。咱们三方合作,按照协议分成,看起来曹河酒厂拿了四成,东投和平安各拿三成。但如果我们抛开协议,从更实际的经营角度算一笔账……今年,咱们厂总共生产了接近四万吨酒,销量非常好,利润总额也很可观,我们初步计算,总利润正在2800万到3000万左右。”
他停顿了下,似乎在组织更具冲击力的语言:“但是,李书记,您知道吗?按照现在的分成模式,曹河县……实际上还是要亏钱的。”
我眉头微蹙:“销量这么好,怎么会亏钱?”
孙向东的语气变得沉重,他开始算一笔触目惊心的“人账”:
“咱们曹河酒厂,现在在册的职工,有三千一百多人。这个数字,在全国同规模的酒类生产企业里,是极其罕见的,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 他的目光扫过车间里并不算密集的工人,“我不瞒您说,这些年我跑过全国不少酒厂参观学习。江西的都昌酒厂,年产量不小,全厂才两百多人;黑龙江林口一家老牌酒厂,不到三百人;广西浦北酒厂,年产酒量也很可观,才六百多人;咱们省内有家去年刚评上‘大型二类企业’的酒厂,全厂固定工加临时工,总共才七百人左右,他们去年的产量也是四万吨左右,但创造的利税是三千八百多万!”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痛心的清醒:“而你们曹河酒厂,同样生产了四万吨酒,账上大家一共挣了三千万,听着不错。可是你们养了多少人?三千一百多人!这三千多人里,真正的生产一线工人,我估计不到一千人。光是总厂和各分厂设置的销售科、办事处,后勤、工会、团委、爱卫会、计生办、妇联林林总总加起来,就养了超过七百人!可现在我们的酒,绝大部分是通过东投集团的渠道销售的,你们自建的这支销售队伍,实际上……事倍功半,甚至很多时候是在‘吃空饷’!”
他的声音提高了些:“您算算,一个人一个月平均工资、奖金、劳保,按三百块算,不多吧?三千多人,一个月就是将近一百万!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万!这还只是最直接的人工成本!朝阳,算下来一分账,你们啊基本就是赚了个吆喝!”
孙向东的这笔账,算得简单,但很冷酷,却也算到了根子上。我看向县委常委、副县长苗东方,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苗县长,” 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压力,“曹河酒厂什么时候……进了这么多人?我印象里,八七、八八年我来考察的时候,全厂职工好像还不到一千人。这几年功夫,怎么膨胀到了三千多人?这些新增的人员,都是怎么进来的?有没有经过严格的劳动计划和岗位核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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