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创作的边界(1/2)

会议室里,关于《八佰》创作激情的余温尚未散去,团队成员们脸上仍带着被李扬描绘的“民族脊梁”故事所点燃的振奋。

然而,李扬的眼神却已从之前的炽热转为深不见底的沉静。

他挥手让助理关掉了投影仪上那张布满弹孔的四行仓库照片,仿佛要将那沉重的历史影像,更深地刻入每个人的脑海。

“一个好的故事胚子,固然难得。”

李扬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响起,带着一种冷峻的审慎。

“但更关键的,是握住这把‘手术刀’的手,以及执刀者脑海中的方向不能错。”

“方向错了,再好的材料,也可能被雕琢成一件扭曲的、甚至背离初心的器物。”

他需要以更宏大的视野和更坚定的历史立场,来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影像战役划定清晰的边界,避免任何可能出现的歧途。

而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原时空里,那位曾执导《八佰》的导演——管虎,以及其创作中那股始终挥之不去的“别扭”感。

管虎对《八佰》的最终呈现,确实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其根源,并非技术或才华的匮乏,而在于导演内心深处的立场摇摆与认知偏差,一种难以言说、却渗透在作品肌理中的创作视角的纠结。

那是一种微妙的心态,仿佛又想吃透爱国题材带来的巨大情感共鸣与市场红利,内心深处某些固有的认知却又无法真正认同、或无力完全驾驭其磅礴而纯粹的核心精神。

这种内在的撕裂感,使得作品在某些关键处,总透着一股让人不适的“别扭”。

要理解这种“别扭”,无需急于进入剧本内部,场外的几个细节便如同镜像,映照出管虎作为创作者的潜在立场。

其一,便是那场引发轩然大波的背手祭拜风波。

李扬清晰地记得那些网络上的照片。

管虎在祭拜“八百壮士”英烈纪念碑时,被拍到双手背在身后,姿态闲适,如同视察工作的领导,而非心怀敬畏的缅怀者。

这一不经意间的身体语言,瞬间引爆了公众对其是否怀有足够虔诚与敬畏之心的质疑。

祭奠英魂,何等庄严肃穆之事,如此姿态,轻慢之意,不言自明。

其二,则是他与国军将领孙元良后人的密切互动。

孙元良其人,在抗战历史中功过交织,其所属派系及个人一些争议行为,使得后世评价颇为复杂。

管虎却与之后人过从甚密,甚至在宣传期高调展示这种关联。

这并非简单的人情往来,它清晰地显示了导演在历史人物的情感倾向上,可能存在某种偏离主流价值叙事的偏差。

选择与谁站在一起,往往暗示着潜意识里认同哪一方的叙事逻辑。

然而,这些场外风波,尚属前奏。

真正险些从内部将《八佰》这个好故事彻底引向毁灭的,是那条在原始剧本中曾占据重要位置的 “日本记者”故事线。

这是管虎创作理念中那种“别扭”感的集中爆发。

管虎在原剧本里安排了一个由阮经天饰演的关键角色。

一位生活在苏州河对岸租界、能说一口流利汉语的日本平民记者。

这个角色被赋予了极其“丰富”的内心戏和“高尚”的道德站位。

他被塑造成一个“良心未泯”的“好人”:

他反对日军的暴行,对战争充满厌恶,内心充满了人道主义的矛盾与痛苦。

在剧本的高潮段落,他甚至因无法忍受目睹日军的残酷行径,独自跑到苏州河边,用日语对着对岸的日军阵地,激动地大声咒骂、控诉。

而这条故事线最荒谬、最令人匪夷所思的结局在于:

租界的中国民众,只听到他激昂地讲着日语,却不明其意,误判其身份,群情激愤之下,竟将这位“反战”的日本记者,当作间谍活活吊死。

难以置信。

这他吗是什么鬼设计?!

这条线,企图在四行仓库守军浴血奋战、展现民族不屈精神的极端情境下,生硬地塞入所谓的‘人性复杂论’,强行去塑造一个‘善良的、有良知的日本人’形象。

它将叙事焦点,从一个凝聚的、向上的、牺牲的集体主义悲歌,硬生生撕裂开来,插入一个个体化的、充满内心纠结的异国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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