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轮守养锐气(1/2)
第一班轮岗的士兵退下城头时,日头刚爬到三竿高,像枚烧红的铜钉钉在天上。赵大牛打着哈欠往营房走,甲胄的铜片在阳光下晃出疲惫的光,他懒得解那缠了三层的皮带,往草堆上一倒就打起了呼噜,嘴角还沾着昨夜啃剩的麦饼渣——那饼渣干硬得像块小石子,却黏得紧,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他的亲兵想上前叫醒他擦把脸,被匆匆赶来的张诚拦住:“让他睡,不到换岗时辰,天塌下来都不许叫。”
亲兵挠挠头退开了。张诚望着赵大牛露在甲胄外的脖颈,那里沾着干涸的血渍和尘土,像幅潦草的画。他转身登上城头,第二班士兵已各就各位,却没了往日的紧绷——有几个靠在箭垛上晒太阳,军靴翘得老高,靴底的泥印蹭在雪白的城砖上;有人把弩机斜挎在肩上,弓弦松垮垮垂着,仿佛那不是杀人的利器,是挑水的扁担;最东边的两个小兵正蹲在地上掷石子,赌谁能把石子扔进城下那丛野枸杞里。
关外的风卷着沙砾刮过,把士兵们的谈笑声送得老远。犬戎的斥候骑着黑马在关外游弋,离城头不过百米,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把城上的“松懈”看得真切,马刺一磕马腹,黑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转身往敌营奔去。
“先生这招‘扮疲’,真能管用?”张诚站在观星台的阴影里,望着犬戎斥候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北斗七星,是尹喜送他的,说“星象在天,亦在人心”。他身旁的尹喜正弯腰校准星轨仪,黄铜的镜筒反射着荧惑星的红光,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夏小正》里说‘荧惑如瓜,赤芒光赭’,”尹喜直起身,指着西天那团刺目的红星,“这星赤红如火,主的是敌心躁进。他们见咱松懈,定会觉得胜券在握,急着攻城来抢头功——这就像饿狼见了瘸腿的羊,哪还忍得住?”他顿了顿,又指向星轨仪上另一组星群,“你再看天廪星,《甘石星经》言‘天廪者,仓廪之象也’,它亮得沉稳,像座堆满粮草的仓房,那是咱的底气。西仓的粮够吃三个月,肉干腌得能撑到明年开春,他们呢?犬戎的马一日要吃三斗料,城外的草早被啃得露出了土,再耗上十日,不用打,他们自己就得乱。”
张诚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天廪星果然亮得安稳,像串挂在天上的谷穗,沉甸甸的。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关外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鼓响,“咚咚咚”敲得地皮发颤——犬戎的大军动了。
午时刚过,日头往西斜了斜,像块被晒软的麦芽糖。犬戎的撞车黑压压地从地平线上涌来,木轮碾过土地的声音比鼓声还沉,车头上包着的铁皮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这次他们来得急,连阵列都没排齐,云梯斜斜歪歪架在车侧,有几架还没到城下就散了架,木头滚得满地都是。
“来了!”城头上的士兵像突然被抽走了懒筋,靠在箭垛上的猛地站直,掷石子的瞬间扑回岗位,松垮的弓弦“嘣”地绷紧,弩机的机括声连成一片脆响。刚才还散漫的队伍,此刻如同一把突然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