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诸侯星散乱(2/2)

尹喜站在城楼上,听着街市的议论,又望向西方的天狼星。那颗星今日亮得刺眼,红光里带着股得意的芒,像是在嘲笑东方的散乱。“张诚,”他忽然开口,“派五十骑去洛阳方向看看,不用靠近,远远瞅着就行——记着,遇见诸侯的兵,别打招呼,更别催。”

张诚应了,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走个过场。五十骑傍晚回来时,果然带回消息:“沿途只看见卫侯的三百人,慢悠悠地往洛阳挪,还带着炊具,倒像是去郊游;郑伯的兵扎在半道,说是‘粮车陷进泥里’,其实在营里掷骰子;只有秦侯派了千把人,却绕了远路,说是‘怕撞上犬戎’。”

“秦侯星本就偏西,离天狼星近。”尹喜在星图上点了点秦地的位置,“他是怕犬戎趁虚而入,才虚应了事。”他让士兵在沙盘上插旗,代表诸侯兵的小旗稀稀拉拉,离洛阳越近越疏,像片快枯死的林子。

第三日清晨,洛阳的烽火终于弱了下去,只剩缕细烟在天上飘。斥候最后回报:“算上秦、卫、郑三家,总共来了三路人马,加起来不足五千,连骊山的山脚都没围住,倒是在山下抢了回百姓的粮草。”

“抢粮草?”张诚捏紧了拳头,“他们忘了自己是来救驾的?”

“救驾是幌子,趁机捞好处才是真。”尹喜望着五诸侯星,它们此刻散得更开了,最东边的那颗甚至快要融进朝霞里,“《夏小正》说‘五侯东西各一方,一去一来不相望’,如今连望都懒得望了,还能指望他们卖命?”

他让人撤了沙盘上的小旗,只留下代表函谷关的那面小红旗。旗插在沙盘中央,孤零零的,却比周围那些虚浮的旗看着扎实。“传令下去,”尹喜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函谷关按常例布防,西瓮城的火箭照旧练,东边的烽火……不用管了。”

张诚望着东方的烟痕,突然觉得那烽火像个笑话,烧了三日,除了证明诸侯离心,什么用都没有。他想起尹喜刻在观星台的“戏烽者,国之贼”,此刻才真正懂了,这“贼”偷的不只是军威,还有诸侯间最后那点情分。

观星台的日头渐渐暖了,五诸侯星在阳光下彻底隐去,像从未亮过。尹喜收起星盘,指尖在“五诸侯”的刻度上摩挲片刻,终究还是合上了盖子。他知道,这些星散了就难再聚,就像断了的绳,接起来也满是结。

只有西瓮城的操练声依旧响亮,弓弩手们按寅时的角度拉弓,箭尖直指西方的天狼星。那里的红光虽烈,却照不进函谷关——关里的人,早已把心,从东边的荒唐事里,收了回来,系在了脚下的城砖和天上不会说谎的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