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海陆之辩 新旧交锋(2/2)

“尔等只看到运河沿线的千万生民,却看不到沿海渔村因海贸兴起而日渐富足,看不到登州、明州因造船、货殖而蓬勃的新兴市镇!海运替代漕运,非是夺民生计,而是腾笼换鸟,将人力物力从低效劳役中解放,投向更具价值的领域!漕夫可转为水手,纤夫可入工坊,此乃进步之必然,岂能因噎废食?”

他的手指移向北方草原和西方群山:“至于陆防,本相何曾有一日懈怠?然,诸公可知,如今水师一舰之造价,可养多少骑兵?一艘‘镇远’级战舰远航西洋所带来的关税与威慑,又需多少边军浴血方能换取?巩固陆防与开拓海疆,并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海军强,则商路通;商路通,则国库盈;国库盈,则陆防可更固!此乃良性循环,何来本末倒置之说?”

最后,他看向崔敦礼,语气转为深沉:“崔公言海贸为‘虚利’,言重农抑商为古理。本相试问,若无商贾流通,江南稻米何以济关中?蜀中锦缎何以衣天下?若无格物‘奇技’,诸位脚下这宫殿,身上这锦袍,又从何而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世界在变!远的不说,便说那南溟大岛发现的露天煤铁,其储量之丰,品质之佳,足以让我大唐未来百年再无燃料与铁器之忧!此乃‘虚利’乎?此乃上天赐予我华夏,迈向更强盛未来的基石!若固守‘以农立国’之旧念,无视这海洋带来的资源、市场与机遇,才是真正断送国运,愧对祖宗,愧对子孙!”

杜丰的驳斥,层层递进,既有现实数据的支撑,又有宏大视野的俯瞰,更带着一种基于历史洞察的降维打击。他不再纠缠于具体细节,而是直接拔高到文明竞争、时代变迁的高度。

他最后环视全场,一字一句道:“本相并非要废陆兴海,而是要海陆并举,以海促陆!大唐的未来,不应局限于这方天地,而应是星辰大海!这‘海陆之辩’,非意气之争,实乃国运所系!望诸公,睁开眼,看看这世界吧!”

一番言语,掷地有声。殿内一片寂静。许多原本中立的官员陷入沉思,就连一些保守派,也被杜丰描绘的图景和展现出的绝对自信所震动。杜丰的威望,他过往算无遗策的成功,以及那实实在在、逐年激增的海关税收和源源不断运回的新资源,成为了他话语最有力的注脚。

代宗皇帝适时开口,声音沉稳:“杜爱卿所言,深谋远虑。海运新策,关乎国运,当稳步推行,不可因循守旧,亦不可操之过急。着政事堂据此精神,细化方略,妥善处理漕运转海运事宜,务必平稳过渡。”

皇帝的金口玉言,为这场“海陆之辩”暂时画上了句号。旧势力的反扑被有效遏制,帝国的战略重心,在杜丰强有力的推动下,不可逆转地进一步向海洋倾斜。一个新的时代浪潮,正以沛然莫之能御之势,冲刷着古老的帝国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