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竹院听蝉，藤架藏凉（2/2）

“今年的雨多，茶味比去年润。”苏约往壶里投着茶叶，是新收的碧螺春，叶片在热水里慢慢舒展，像极了年轻时她跳的扇子舞。林骁望着茶汤在公道杯里泛着浅绿，忽然说：“还记得第一次给你泡茶吗？用的是粗瓷碗，茶叶是山里摘的野茶，你却说比酒楼的香。”苏约笑了，往他杯里续茶：“那时你紧张得手都抖，倒茶洒了半杯，还嘴硬说‘这叫留有余地’。”

小外孙不知何时凑到桌边，踮着脚够茶杯，被苏约按住肩膀：“小孩子喝淡点的。”给他换了杯加了冰糖的凉茶，孩子捧着杯子，小口抿着，忽然指着藤叶间的光斑说：“外公，叶子会画画！”林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阳光透过藤叶的缝隙，在茶盘上投下细碎的亮斑，确实像幅歪歪扭扭的画——画里有他的竹椅，苏约的茶罐，还有孩子跑丢的一只鞋。

藤架的柱子上缠着圈旧麻绳，是去年台风时加固用的，如今绳结上还沾着些干枯的紫藤花。林骁摸着麻绳粗糙的纹理，想起林毅说的“城里的茶座都装着空调，却总觉得闷”，他忽然懂了，茶的香不在壶，凉不在冰，而在这藤架下的风、竹院里的蝉、身边人的笑，这些混在一起，才泡得出最解腻的茶汤。

三、午后杂记

日头偏西时，竹院的暑气散了些，林骁提着水壶去浇竹。竹根下的泥土湿软，是早上苏约浇过的，他蹲下身，看着水珠从竹叶尖滚落，砸在自己的布鞋上，凉丝丝的。远处传来林毅的车声，他直起身，看见儿子提着个大西瓜走进来，汗把t恤都浸透了：“爹，娘，买了个‘黑美人’，甜得很！”

林晚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纸包，是给小外孙的新玩具——竹制的小风车，她说“比塑料的环保”。孩子接过风车，举着在院里跑，风车转得“呼呼”响，惊得竹丛里的蝉又一阵乱鸣，像在为他伴奏。苏约把西瓜泡在井水里，林毅则蹲在藤架下修竹椅，说“上次发现榫头有点松”，锤子敲在竹条上的“笃笃”声，和蝉鸣、风车声混在一起，像支热闹的曲子。

林骁坐在修好的竹椅上，看着这一切：苏约在井边撩水洗手，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进井台的青苔里；林毅举着锤子，和小外孙讨论“风车为什么会转”；林晚则在收拾茶具，哼着她小时候常唱的童谣。蝉鸣依旧响亮，却不再像中午那样烦躁，反倒像在为这寻常的午后打着节拍。

他忽然想起年轻时总觉得“日子要过得轰轰烈烈”，如今才明白，轰轰烈烈会过去，只有这些细碎的声响、熟悉的身影、藤架下的阴凉，才是日子的底色。就像这竹院的蝉，每年夏天都来，叫得吵人，却让人踏实——知道它们在，就知道夏天还在，日子还在，一切都好好的。

夕阳把竹影拉得很长，藤架的影子像张网，轻轻罩着院里的人。苏约喊“吃西瓜喽”，林毅把切好的瓜递过来，红瓤黑籽，甜得像要化在嘴里。林骁咬了一大口，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却暖烘烘的——原来最珍贵的，从来不是刻意记住的瞬间，而是这些自然而然、不用费心就留在心里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