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太行血战前夕(1/2)
一、山谷惊变
太行山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乳,在山谷间缓缓流动。
马车在狭窄的山道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声响。陈峰坐在车厢里,左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最后一把匕首,枪在昨晚的突围中已经打光了子弹。林晚秋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但睫毛不时颤动,显然没有睡着。夜枭躺在对面,伤口被简单包扎过,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锐利。
瞎子坐在车夫位置赶车,他虽然自称不瞎,但此刻却像真正的盲人一样,完全依靠记忆和听觉在山路上行进。马车已经在这片山区转了一整夜,从保定出来后,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钻入太行山深处,试图从群山之间找到一条通往太原的秘密通道。
“再往前十里,有个叫野狐峪的地方。”瞎子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在晨雾中显得有些缥缈,“那里有条古道,能绕过所有检查站。但路很险,马车不一定过得去。”
“过不去也得过。”陈峰掀开车帘,望向窗外浓雾笼罩的山林。太行山的雄浑险峻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佐藤的人肯定已经封锁了所有常规路线,我们只有这条路。”
林晚秋睁开眼睛,轻声问:“陈峰,你说我父亲……他真的在太原安全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三遍。陈峰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马三爷安排的人,应该可靠。等我们到了太原,就能见到他了。”
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从义庄被救出来后,这一路的逃亡太过顺利,反而让人不安。佐藤那样的对手,不可能轻易放弃。那些守卫被瞎子一个人解决,虽然说得通——瞎子显然不是普通的说书人——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马车继续前行。山路越来越陡,有时几乎是贴着悬崖在走。一侧是峭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只有一条勉强容车通过的土路。瞎子赶车的技术很好,马车在险路上平稳前进,但车厢里的几个人都提心吊胆。
上午九点左右,雾气开始消散。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太行山的群峰上,给苍翠的山林镀上一层金边。陈峰看到远处山脊上有一线反光——是望远镜!
“停车!”他低喝。
瞎子立即勒住马缰。马车停在一个拐弯处,这里恰好有几块巨石遮挡。
“怎么了?”夜枭挣扎着坐起来。
“山上有观察哨。”陈峰跳下车,匍匐到路边,借着一丛灌木的掩护往上看。阳光正好,他能清楚地看到,大约三百米外的山脊上,有几个人影,其中一人手里拿着望远镜,正朝这个方向观察。
不是日军。日军在山区的装束和这些人不一样。也不是伪军,伪军没有这么精良的装备。这些人穿着杂色衣服,但动作专业,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武装人员。
“是土匪?”林晚秋也下了车,蹲在陈峰身边。
“不像。”陈峰摇头,“土匪没这么纪律严明。你看他们的站位,呈扇形散开,互相掩护,这是正规军的战术。”
“那会是谁?八路军?还是……”
话没说完,山脊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紧接着,枪声大作!
子弹如雨点般从山上泼下来,打在马车周围的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花。马匹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瞎子拼命拉住缰绳才没让车翻下悬崖。
“隐蔽!”陈峰拉着林晚秋滚到一块巨石后面。夜枭也拖着伤腿爬下车,躲到另一块石头后面。
子弹还在倾泻,但奇怪的是,枪法并不准,大多数子弹都打在了空处,像是在驱赶,而不是要杀人。
“他们在逼我们进山谷!”陈峰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条路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狭窄的谷口,形如葫芦,入口小,里面大。如果被逼进去,就是瓮中捉鳖。
“往回退!”他对瞎子喊。
瞎子摇头:“退不了!后面是悬崖,马车转不过弯!”
果然,来时的路太窄,马车根本没法调头。而前面的谷口,在枪声的逼迫下,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弃车!步行!”陈峰当机立断。
四人跳下马车,瞎子抽出藏在车座下的砍刀,夜枭拔出仅有的一把手枪——还剩两发子弹。陈峰护着林晚秋,四人贴着山壁,慢慢往后退,试图退回上一个转弯处。
但山上的枪声更密集了,子弹几乎封死了所有退路。一颗子弹打在陈峰脚边的石头上,碎石崩到脸上,火辣辣地疼。
“进山谷!”夜枭咬牙说,“里面地形复杂,也许有藏身的地方!”
没有选择,四人只能冲向谷口。山上的枪声果然稀疏了一些,显然是在放他们进去。
冲进谷口,里面果然豁然开朗。这是一个葫芦形的山谷,入口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行,但进去后却是个方圆百米的空地,三面环山,都是陡峭的悬崖,唯一的路就是进来的那条。
典型的死地。
陈峰心中一沉。对方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超出想象,这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找掩体!”他环顾四周。山谷里有些乱石和灌木,勉强能藏身。四人分散躲到几块大石头后面,警惕地盯着谷口。
枪声停了。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岩石缝隙的呜咽声,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他们为什么不追进来?”林晚秋低声问。
“在等。”陈峰说,“等我们放松警惕,或者……等什么人。”
话音刚落,谷口出现了人影。
不是从外面进来的,是从山谷两侧的岩壁上垂下来的!至少二十个人,利用绳索从悬崖上速降下来,动作娴熟,显然是训练有素。他们落地后迅速散开,呈半圆形包围了陈峰四人藏身的区域。
这些人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有的像山民,有的像猎户,但手里的武器却很统一:清一色的日制三八式步枪,还有两挺歪把子机枪。领头的三个人站在最前面,中间那个身材高大,脸上有道狰狞的伤疤,从左眼角一直划到下巴。
看到这个人,陈峰浑身一震。
不只是他,夜枭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孙大海?!”
孙大海。这个名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陈峰心上。
他当然记得孙大海。1934年冬天,长白山的密营里,抗联第二军的一支小分队遭遇日军“冬季大讨伐”。当时陈峰带着铁血义勇队正好在附近,接到求援信号后连夜驰援。那一仗打得很惨烈,日军动用了迫击炮和燃烧弹,整个密营变成火海。
孙大海是那支小分队的队长。陈峰记得很清楚,最后撤退时,孙大海主动要求断后,掩护伤员和主力转移。他说:“陈队长,你们先走,我熟悉这里的地形,能拖住鬼子。”
陈峰不同意,但孙大海很坚决:“我的队伍,我来负责。你们快走!”
分开前,孙大海把一本日记塞给陈峰:“如果我回不来,把这个交给我娘。告诉她,儿子没给她丢人。”
那场断后战斗的结果,所有人都以为孙大海牺牲了。后来有逃出来的战士说,看到孙大海被日军包围,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陈峰为此愧疚了很久,觉得是自己指挥失误,才让孙大海陷入绝境。
可是现在,孙大海就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虽然脸上多了道疤,但眼神、神态、站姿,都还是那个豪爽的东北汉子。
只是他手里的枪,枪口对着的,是曾经的战友。
“孙大海……”陈峰从石头后站起来,声音有些发颤,“你还活着?”
孙大海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道伤疤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陈队长,好久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夜枭也站了起来,虽然腿伤让他站立不稳,但眼中的震惊和愤怒毫不掩饰,“孙大海,你不是牺牲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些人……你们是什么人?”
孙大海没有回答夜枭的问题,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陈峰:“陈队长,放下武器,跟我走。我不想动手。”
“跟你走?去哪里?”陈峰握紧了匕首,“孙大海,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在帮日本人做事!你在背叛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弟兄!”
“我没有背叛。”孙大海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陈峰听出了一丝颤抖,“我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什么路?当汉奸的路?”夜枭怒极反笑,“孙大海啊孙大海,我真是瞎了眼,当年还把你当兄弟。你知不知道,你‘牺牲’后,陈队长为你立了衣冠冢,每年清明都去祭拜!你娘到死都以为你是英雄!可你呢?你他妈的在给鬼子当狗!”
这话刺痛了孙大海。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道伤疤变得通红。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有些事,你们不懂。放下武器,这是最后的机会。”
陈峰看着孙大海的眼睛。那双曾经清澈坚定的眼睛,现在浑浊而疲惫,但深处似乎还藏着什么。他在犹豫,在挣扎,这不像是完全投敌的人该有的状态。
“大海,”陈峰换了个称呼,像当年在密营里一样,“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可以谈。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
“够了!”孙大海突然暴喝,打断了陈峰的话。他的眼睛红了,不是愤怒,而是痛苦,“陈峰,别问了。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现在,放下武器,跟我走。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保证?”夜枭冷笑,“拿什么保证?拿你主子的保证?孙大海,你今天要么放我们走,要么就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气氛瞬间紧张。孙大海身后的二十多个人同时举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两挺机枪的枪口对准了陈峰四人藏身的区域,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他们打成筛子。
陈峰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肯定不行,对方人数占优,装备精良,还有地形优势。谈判?孙大海的态度很奇怪,他似乎不想动手,但又不能放他们走。
就在僵持之际,山谷外突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不是一辆,是好几辆!紧接着是日语的口令声和跑步声——日军到了!
孙大海的脸色变了。他猛地转头看向谷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这个细节被陈峰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不想让日本人看到我们?”陈峰突然问。
孙大海没有回答,但他握枪的手在微微发抖。
谷口出现了日军士兵的身影,大约一个小队,五十人左右。领头的是个少尉,看到山谷里的情况,愣了一下,然后对孙大海喊:“孙桑,抓住他们了吗?”
孙大海深吸一口气,转身用日语回答:“已经控制住了,少尉阁下。”
他的日语很流利,显然是专门学过的。这个细节让陈峰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孙大海确实投靠了日本人,而且时间不短。
日军少尉带着人走进山谷。他看了看陈峰四人,满意地点头:“很好,孙桑,你立了大功。佐藤中佐一定会重赏你。”
然后他转向陈峰,用生硬的中文说:“陈峰君,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你跑不掉了。”
陈峰认出了这个少尉——是佐藤的副官,叫小野,在北平的医院里见过。看来佐藤确实下了血本,连副官都派到深山里来追捕他。
“小野少尉,”陈峰平静地说,“为了抓我,你们真是费尽心机。”
“你是重要人物。”小野笑了笑,“佐藤中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我个人希望你能活着,因为死人没法说话,也没法告诉我们,那些细菌战的情报,你到底交给了谁。”
他挥了挥手:“绑起来,带走。”
几个日军士兵上前,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孙大海突然说:“少尉阁下,让我来吧。这些人很危险,我的兄弟更熟悉怎么对付他们。”
小野想了想,点头:“也好。孙桑,那就交给你了。记住,要活的。”
“是。”
孙大海带着两个人走向陈峰。他的眼神很复杂,但手上的动作很利索,拿出绳子就要绑陈峰的手。
就在绳子即将套上手腕的瞬间,孙大海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别反抗,跟我走。有机会。”
陈峰浑身一震,抬头看向孙大海。孙大海的眼神里有急切,有恳求,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在演戏?还是在设另一个陷阱?
没有时间思考。陈峰瞬间做出决定——赌一把。他放松了身体,任由孙大海绑住双手。林晚秋、夜枭和瞎子也被绑了起来。
“带走。”孙大海对手下说。
他的手下推搡着陈峰四人往谷口走。小野少尉跟在后面,满意地说:“孙桑,这次你立了大功。等回到北平,我一定在佐藤中佐面前为你请功。”
“谢谢少尉阁下。”孙大海恭敬地回答,但陈峰注意到,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行人出了山谷。外面停着三辆卡车,还有两辆摩托车。日军士兵把陈峰四人押上第二辆卡车的车厢,孙大海也跟了上来,坐在他们对面。
卡车启动,在山路上颠簸前行。车厢里除了他们,还有四个孙大海的手下,持枪看守。
陈峰观察着这四个人。都是精悍的汉子,年纪在二三十岁之间,眼神凶狠,但不像纯粹的土匪或汉奸,倒像是……军人。而且是见过血的老兵。
“看什么看!”一个脸上有麻子的壮汉瞪了陈峰一眼,“老实点!”
陈峰收回目光,看向孙大海。孙大海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但陈峰能看出,他的呼吸很急促,胸口起伏明显,显然内心很不平静。
车队在山路上行驶了约一个小时,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坳。这里有几间木屋,像是个临时的营地。卡车停下,日军士兵跳下车,小野少尉指挥着把陈峰四人押进最大的一间木屋。
木屋里很简陋,只有几张木板床和一张桌子。窗户钉死了,门从外面锁上。四个看守站在门外,能听到他们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等外面安静下来,陈峰才低声问孙大海:“现在能说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孙大海睁开眼睛,看了看门外,确认安全,这才开口,声音压得极低:“陈队长,我没时间解释太多。你只需要知道,我没叛变,至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叛变。”
“那这是什么?”夜枭冷笑,“帮日本人抓我们,还不是叛变?”
“这是为了保护你们。”孙大海说,“小野带的人里,有佐藤安排的特务。如果我不动手,他们就会动手。到时候,你们必死无疑。”
陈峰盯着他:“你怎么证明?”
“我证明不了。”孙大海苦笑,“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们去延安的路已经全被封死了。从保定到太原,所有大小路口都有检查站,佐藤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抓到你们。我接到任务时,就知道是你们。”
他顿了顿:“所以我主动请缨,带我的兄弟来接这个任务。因为如果是别人,你们真的没活路。”
“你的兄弟?”陈峰看向门外,“这些人……”
“都是当年跟我一起‘牺牲’的弟兄。”孙大海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没死,被俘了。鬼子用刑,逼我们投降。有些人没扛住,死了。有些人……包括我,选择了假装投降。”
“假装?”林晚秋睁大眼睛。
“对,假装。”孙大海点头,“我们表面替鬼子做事,实际上一直在找机会逃走,或者……做点别的。这次接到追捕你们的任务,我知道机会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割断陈峰手上的绳子:“今晚午夜,我会制造混乱,你们趁机逃走。往北走,十里外有个山洞,里面有补给和地图,能带你们绕过封锁线,直接进山西。”
“那你呢?”陈峰活动着手腕,“你放走我们,鬼子不会放过你。”
“我自有办法。”孙大海说,“这些年,我早就安排好了退路。只是……”他看向陈峰,眼中满是愧疚,“陈队长,对不起。当年在长白山,我说要断后,其实是……其实是我早就接到了秘密任务,要潜入敌后。但为了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
陈峰愣住了。这个解释,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仔细一想,确实符合孙大海的性格。他当年那么坚决地要求断后,确实有些反常。
“什么任务?”夜枭问。
“我不能说。”孙大海摇头,“这是绝密。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没叛变,我还是中国人,还是抗联的战士。”
门外传来脚步声。孙大海立刻把绳子虚虚地套回陈峰手上,做出还在绑的样子。门开了,小野少尉走进来。
“孙桑,问出什么了吗?”
“还没有。”孙大海站起来,“这几个人嘴很硬,需要时间。”
小野看了看陈峰四人,冷笑:“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佐藤中佐明天就到,他会亲自审问。到时候,不怕他们不开口。”
佐藤要来?陈峰心中一沉。如果佐藤亲自来,那孙大海的计划恐怕很难实施。
“少尉阁下,”孙大海说,“这里条件太差,要不要把他们转移到条件好一点的地方?万一出了什么事……”
“不用。”小野摆手,“这里很安全。孙桑,你带人守好,我去安排明天的接应。”
小野离开后,孙大海的脸色更加凝重。他低声对陈峰说:“计划有变。佐藤明天到,今晚必须行动。午夜,我会在营地东侧放火,制造混乱。你们听到枪声,就往后山跑,别回头。”
“你怎么办?”陈峰问。
“别管我。”孙大海拍了拍陈峰的肩,“陈队长,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替我告诉我娘……不,不用了。她以为我死了,就让她一直这么以为吧。英雄的儿子,比汉奸的儿子强。”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着泪光,但很快又恢复了坚毅:“记住,午夜,枪声为号。”
孙大海离开木屋,关上门。脚步声渐远。
木屋里陷入沉默。许久,夜枭才开口:“陈队长,你信他吗?”
陈峰没有立即回答。他回忆着孙大海的每一个细节:眼神、表情、动作,还有当年在长白山分别时的情景。
“我信。”他终于说,“孙大海不是那种人。如果他真的叛变了,刚才就可以杀了我们,或者把我们交给日本人,没必要演这出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晚秋问。
“等。”陈峰说,“等到午夜,按孙大海的计划行动。但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他看向瞎子:“老先生,您怎么看?”
瞎子一直没说话,此刻才开口:“那个孙大海,说的是真话。我听得出,他没撒谎。但问题是,他的计划太冒险。就算我们能逃出营地,在这深山里,带着伤兵,很难躲过鬼子的追捕。”
“所以我们需要改变路线。”陈峰说,“孙大海说往北走,但我们偏要往南。南边虽然离太原更远,但鬼子布防可能更松。而且……”
他顿了顿:“我有个想法。既然佐藤明天才到,那我们今晚逃走后,可以反过来偷袭这个营地。鬼子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杀个回马枪。”
“太冒险了!”夜枭反对,“我们四个人,还有两个伤员,怎么偷袭一个几十人的营地?”
“不是硬拼。”陈峰说,“是骚扰。放火,制造混乱,然后趁乱抢车逃走。孙大海说营地东侧会放火,我们可以趁机在西侧也放火,让鬼子两头难顾。”
这个计划大胆而疯狂,但仔细一想,确实有成功的可能。日军和孙大海的人加在一起,大约七八十人,但分布在整个营地,而且互相之间未必完全信任。如果同时多处起火,加上夜袭,很容易造成混乱。
“那就这么干。”瞎子忽然说,“我熟悉山里地形,知道哪里可以藏身,哪里可以设伏。只要抢到车,我能带你们走小路,甩掉追兵。”
四人开始详细计划。陈峰负责主要袭击,瞎子和夜枭负责放火制造混乱,林晚秋负责接应和医疗——虽然她的医疗技能在这种情况下能发挥的作用有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木屋外,天色渐暗。看守换了一次岗,新来的守卫似乎更松懈,在门外聊天抽烟,不时传来笑声。
晚上九点,有人送饭进来。是孙大海的手下,那个麻脸壮汉。他把几个窝头和一碗菜汤放在桌上,低声说:“孙哥让我告诉你们,准备行动。午夜准时。”
“孙大海呢?”陈峰问。
“在应付鬼子。”麻脸壮汉说,“小野那狗日的,一直在试探孙哥。你们小心点,营地里有几个鬼子的特务,盯得很紧。”
说完,他匆匆离开。
陈峰四人吃了点东西,保存体力。然后开始做最后的准备。陈峰把匕首磨了磨,瞎子检查了藏起来的砍刀,夜枭虽然腿伤严重,但也找到一根木棍当武器。
林晚秋默默地把衣服撕成布条,准备包扎伤口用。她看着陈峰,眼中满是担忧,但什么也没说。五年的并肩作战,已经让他们之间有了无需言语的默契。
晚上十一点,营地渐渐安静下来。除了巡逻的脚步声和偶尔的狗吠,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月光很亮,从木屋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峰贴在门缝上,观察外面的情况。两个守卫靠在墙上打盹,远处的哨塔上有灯光,能看到哨兵的身影。营地里,日军的帐篷和孙大海手下的木屋分开两边,中间隔着一片空地。
“准备。”陈峰低声说。
四人屏住呼吸,等待着。
午夜十二点整,营地东侧突然传来爆炸声!
轰!
不是枪声,是手榴弹的爆炸!紧接着,火光冲天,有人大喊:“着火了!快救火!”
营地瞬间乱成一团。日军士兵从帐篷里冲出来,孙大海的人也从木屋里跑出,都在往东侧跑。
就是现在!
陈峰一脚踹开木门——门锁早就被瞎子偷偷弄松了。两个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峰和瞎子打晕。
“按计划行动!”陈峰说。
四人分头行动。陈峰和瞎子往西侧摸去,那里是日军的物资仓库和车库。夜枭和林晚秋留在原地,准备接应。
西侧的火已经烧起来了,显然是孙大海的人放的。火势很大,很快就蔓延到了旁边的帐篷。日军士兵忙着救火,没人注意到陈峰和瞎子。
两人摸到车库。这里停着三辆卡车和两辆摩托车,只有一个看守,正伸着脖子看东边的火势。陈峰从后面摸上去,捂住他的嘴,匕首划过喉咙。看守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上车!”陈峰跳上第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钥匙就插在车上,看来日军很自信,觉得这里绝对安全。
瞎子上了第二辆车。陈峰发动引擎,卡车发出轰鸣声。这声音在混乱的营地中并不显眼,但还是引起了注意。
“什么人?!”几个日军士兵跑过来。
陈峰猛踩油门,卡车像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直接撞翻了营地的木栅栏,冲上了山路!
瞎子紧随其后。两辆卡车在狭窄的山路上狂奔,后面传来了枪声和日语的叫骂声。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但好在没打中轮胎。
陈峰透过后视镜看到,营地已经乱成一锅粥。东侧的火还在烧,西侧也被点燃了,整个营地火光冲天。有人影在火光中奔跑、开枪,分不清是日军还是孙大海的人。
“孙大海……”陈峰心中默念,“保重。”
卡车在山路上疾驰。开了约十分钟,后面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追兵上来了!
两辆日军摩托车,每辆车上两个人,车灯像野兽的眼睛,在黑夜中紧追不舍。车斗里的士兵架着机枪,开始扫射。
哒哒哒哒!
子弹打在卡车后车厢上,火星四溅。陈峰猛打方向盘,卡车在弯道上甩尾,险之又险地躲过一串子弹。
“不能让他们追上!”陈峰对旁边的瞎子喊,“前面有个急弯,我减速,你超过去,然后堵住路!”
“明白!”
前方果然是个几乎180度的急弯,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悬崖。陈峰猛踩刹车,卡车速度骤降。瞎子趁机超车,然后在弯道最窄处猛打方向盘,卡车横在了路中间!
正好堵死了整个路面。
后面的摩托车猝不及防,第一辆直接撞了上去,车上的人飞了出去,掉下悬崖。第二辆紧急刹车,但速度太快,也撞在了卡车上,不过撞击力度小一些,车上的人摔倒在地,但没掉下去。
陈峰跳下车,捡起地上的步枪——是撞车时掉出来的。他对着还活着的日军士兵开了两枪,解决了他们。
“快走!”瞎子也下了车,“摩托车还能用!”
两人扶起那辆还能动的摩托车,陈峰驾驶,瞎子坐在后座。摩托车比卡车灵活得多,在山路上能跑得更快。
他们按约定,来到第一个汇合点——一处山涧旁的小树林。夜枭和林晚秋已经等在那里,看到他们,明显松了口气。
“没事吧?”林晚秋跑过来,上下打量陈峰。
“没事。”陈峰说,“孙大海呢?你们看到他没有?”
夜枭摇头:“营地太乱,我们趁乱跑出来,没看到孙大海。不过……我听到枪声很密集,恐怕凶多吉少。”
陈峰心中一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难受。孙大海,那个曾经豪爽的东北汉子,为了救他们,很可能已经……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瞎子说,“鬼子肯定还会追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往哪走?”夜枭问,“孙大海说往北,你说往南,到底听谁的?”
陈峰看了看地形图——这是从日军卡车里找到的。他指着一条细线:“走这条路。这是采药人走的小路,地图上都没标,鬼子肯定不知道。虽然难走,但安全。”
“那太原呢?还去吗?”
“去,但不是现在。”陈峰说,“我们先在山里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去太原。现在去,等于自投罗网。”
四人简单收拾,骑着摩托车上了采药人的小路。路确实难走,有时要推着车走,有时甚至要抬着车过沟。但好处是,这里完全看不到人烟,也没有任何追兵的迹象。
走了约两个小时,天快亮了。他们找到一处山洞,决定休息一下。
山洞不深,但很隐蔽,洞口有藤蔓遮挡。四人进去后,瞎子在外面做了伪装,确保不会被发现。
累了一夜,大家都精疲力尽。林晚秋给夜枭检查伤口——还好,没崩开。她自己则靠在洞壁上,很快就睡着了。
陈峰守第一班岗。他坐在洞口,透过藤蔓的缝隙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
孙大海还活着,却有可能已经死了。这个曾经的战友,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说的“秘密任务”到底是什么?假装投降,潜伏敌后,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还有佐藤。这个老对手,就像影子一样,始终跟在他身后。从东北到华北,从城市到深山,似乎永远也甩不掉。
但陈峰没有绝望。五年的战斗生涯告诉他,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孙大海用生命为他们争取了逃生机会,他们不能辜负。
他摸了摸怀里的东西——那是从日军卡车里找到的,除了地图,还有一份文件。文件是日文的,他看不懂全部,但能认出几个关键词:“太原”“作战计划”“九月”。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日军进攻太原的作战计划。虽然可能不是完整版,但也很重要。
等到了太原,要把这个交给中国军队。也许,能多救一些人。
天色大亮,新的一天开始了。虽然前路依然艰险,但至少,他们还活着,还有希望。
陈峰握紧了手中的枪,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战斗,还在继续。
二、山中的日子
在太行山的深处,时间仿佛变得很慢。
陈峰四人在那个山洞里躲了三天。这三天里,他们几乎与世隔绝,除了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枪炮声——那是日军在扫荡山区,或者与中国军队交火——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山洞里的生活很艰苦。食物只剩一点干粮,水要到一里外的山涧去取。夜枭的伤口需要换药,但药品已经用完,只能用草药代替。林晚秋认识几种山里的止血草,捣碎了敷在伤口上,虽然效果有限,但总比没有强。
第三天晚上,瞎子出去侦察,带回来一个消息:山下有个小村子,叫野猪岭,大约十几户人家,都是猎户和药农。更重要的是,村里有我们的人。
“是八路军的联络点。”瞎子说,“村长姓赵,以前是红军的,长征时掉队,就留在这里了。我跟他对过暗号,可靠。”
“村子里安全吗?”陈峰问,“有没有鬼子?”
“暂时没有。”瞎子说,“野猪岭太偏僻,路又难走,鬼子还没来。但赵村长说,最近鬼子扫荡得厉害,周围几个村子都被烧了。野猪岭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那我们能去吗?”林晚秋问,“夜枭同志的伤口需要更好的药,再拖下去会感染。”
陈峰思考着。去村子里,风险很大。万一有汉奸告密,或者鬼子突然扫荡,他们很难逃脱。但不去,夜枭的伤确实是个问题,而且干粮也快吃完了。
“去。”他终于做出决定,“但只能我和瞎子去。晚秋,你留下照顾夜枭。我们去弄药和食物,天黑前回来。”
“小心。”林晚秋担忧地说。
陈峰和瞎子趁着夜色下山。山路很陡,几乎是在悬崖上攀爬,好在两人身手都不错,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野猪岭。
村子比想象中还要小,十几间茅屋散落在山坳里,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火柴盒。已经是晚上九点,但村里还有几盏油灯亮着,昏黄的光在黑暗中像萤火虫。
瞎子带着陈峰来到村东头的一间屋子,敲了敲门。三长两短,这是约定的暗号。
门开了条缝,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探出头,看到瞎子,点点头:“进来。”
屋里很简陋,但收拾得干净。土炕上铺着草席,墙上挂着猎枪和兽皮。赵村长是个精瘦的汉子,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很亮,透着山里人的精明和坚韧。
“这位就是陈峰同志?”赵村长打量着陈峰。
“是。”陈峰点头,“赵村长,打扰了。”
“别说这些。”赵村长摆摆手,“都是打鬼子的,互相帮助应该的。你们的情况,瞎子都跟我说了。药我有,粮食也有,但不多。现在鬼子封锁得严,东西不好弄。”
他从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打开,里面有些常用的药品:纱布、消毒水、退烧药,还有一小瓶磺胺——这在战时是极其珍贵的消炎药。
“这些够吗?”
“够了。”陈峰感激地说,“赵村长,这些药多少钱?我们……”
“不要钱。”赵村长打断他,“你们在前线拼命,我们在后方出点力,算什么。不过……”他顿了顿,“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您说。”
赵村长走到门口,看看外面,然后关上门,压低声音:“村里有几个人,想去参加八路军。但路被鬼子封死了,出不去。你们既然要去太原,能不能带他们一起走?”
陈峰一愣:“几个人?”
“五个。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二十五,最小的十七。”赵村长说,“他们的家人……都被鬼子杀了。留在这里,迟早也是死。不如去当兵,打鬼子,报仇。”
这个请求让陈峰很为难。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再带上五个没经验的年轻人,风险太大。但看着赵村长期待的眼神,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赵村长,”瞎子开口了,“不是我们不带,是我们自己都难保安全。这一路到处都是鬼子,万一……”
“我明白。”赵村长叹气,“是我为难你们了。这样吧,药你们先拿去。那几个孩子,我再想办法。”
陈峰看着桌上的药品,又想起夜枭溃烂的伤口,心中挣扎。最终,他做出了决定:“人我们可以带,但不能保证安全。而且,路上要完全听我指挥。”
赵村长大喜:“这个自然!我这就叫他们来!”
五个年轻人很快被叫来了。正如赵村长所说,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破旧的棉袄,脸上带着山里人特有的黝黑和粗糙。但眼神都很坚定,特别是听到能去打鬼子,个个激动不已。
陈峰简单问了他们的名字和情况。领头的叫虎子,二十一岁,猎户出身,枪法好。其他四个分别叫栓柱、二牛、狗蛋、小石头,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上过学,但身体壮实,能吃苦。
“我们要去太原,路上很危险,可能会死。”陈峰严肃地说,“你们想清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们不怕死!”虎子大声说,“我爹我娘都被鬼子杀了,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对!报仇!”其他几人跟着喊。
看着这些年轻人眼中的火焰,陈峰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也是一腔热血,想要改变历史,拯救这个国家。
五年过去了,热血未冷,只是多了几分沧桑和沉重。
“好。”陈峰点头,“明天天亮前,在这里集合。带够三天的干粮,穿结实的鞋。其他的,听我安排。”
“是!”
当夜,陈峰和瞎子带着药品和一部分粮食返回山洞。夜枭用了磺胺后,伤口果然好转,高烧也退了。听说要带五个年轻人一起走,夜枭和瞎子都表示理解——在这个年代,能多一个人打鬼子,总是好的。
第二天凌晨四点,陈峰四人下山,与虎子他们会合。一行九人,趁着夜色,开始了新的逃亡。
有了本地人带路,行程顺利了很多。虎子对山里地形了如指掌,知道哪些路安全,哪些路有鬼子。他们专走深山老林,避开所有大路和村庄。
但即便如此,危险依然无处不在。第二天中午,他们在一处山脊上休息时,看到了令他们心碎的一幕。
山下有个村庄,正在燃烧。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隐约能听到哭喊声和枪声,还有日军士兵的狂笑。
“是柳树沟。”虎子咬着牙说,“我姑姑嫁在那里。这些畜生……”
陈峰用望远镜观察。大约一个小队的日军,正在村子里烧杀抢掠。村民被驱赶到村口的空地上,男人被绑起来,女人和孩子在哭泣。几个日军士兵拖着年轻女子往屋里走,女子的尖叫声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听到。
“队长……”虎子眼睛红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陈峰心中天人交战。救人?他们只有九个人,三把枪(陈峰、瞎子、虎子各有一支步枪,子弹都不多),还有伤员。对方是一个小队,五十人左右,装备精良。
不救?眼睁睁看着同胞被屠杀,他做不到。
“救。”陈峰最终说,“但不是硬拼。虎子,你带栓柱、二牛,从东侧绕过去,在村口制造动静,吸引鬼子注意力。瞎子,你带狗蛋、小石头,去西侧放火,烧鬼子的物资。我、晚秋、夜枭,从正面摸进去,能救几个救几个。”
“记住,”他严肃地看着每个人,“我们的目的是救人,不是歼敌。不要恋战,救了人就撤。以枪声为号,听到枪声,立刻撤退,到北边的老君庙汇合。”
“明白!”
九人分头行动。陈峰带着林晚秋和夜枭,悄悄摸到村子外围。夜枭腿伤未愈,但坚持要来,他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村子里的惨状比远看更触目惊心。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有老人,有孩子,血染红了黄土。十几个男人被绑在树上,日军士兵用刺刀在他们身上比划,似乎在取乐。女人和孩子们被围在中间,哭声震天。
陈峰观察着日军的分布。大部分士兵集中在村口,有几个在房子里搜刮财物,还有几个在……糟蹋妇女。
他握紧了枪,眼中杀意涌动。
就在这时,东侧传来了爆炸声——是虎子他们用手榴弹(从日军营地抢来的)制造的动静。紧接着,枪声响起。
村口的日军果然被吸引过去了一部分。指挥官大喊:“东边有敌人!一小队,去查看!”
大约二十个日军往东侧跑去。
机会来了。
陈峰对夜枭和林晚秋使了个眼色,三人像猎豹一样冲进村子。陈峰的目标是那几个正在施暴的日军士兵,夜枭和林晚秋去解救被绑的村民。
一个日军士兵刚从屋里出来,提着裤子,满脸淫笑。看到陈峰,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陈峰的刺刀已经捅进了他的胸口。
第二个士兵听到动静,从屋里冲出来,举枪要射。陈峰更快,一个翻滚躲到墙角,然后从侧面扑上去,扭断了他的脖子。
屋里,一个年轻女子蜷缩在炕上,衣衫不整,满脸泪痕。看到陈峰,她惊恐地往后缩。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陈峰用中文说,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扔给她,“快穿好,跟我们来。”
女子颤抖着穿上衣服,跟着陈峰跑出屋外。这时,西侧也起火了——瞎子他们得手了。日军的物资堆放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八嘎!西边也有敌人!”指挥官气急败坏,“二小队,去灭火!其他人,看好俘虏!”
但已经晚了。夜枭和林晚秋已经解开了大部分被绑的村民,正带着他们往村后撤。陈峰也救出了几个被困的妇女和孩子。
“撤!”陈峰对虎子他们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