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重逢的泪水（2/2）

“妈——！！”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哭喊，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她猛地扑倒在担架边，紧紧抱住母亲消瘦的身体，将脸深深埋入母亲颈窝，像个走失了无数个日夜、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放声大哭！泪水瞬间浸湿了沈翎的衣襟，滚烫的，汹涌的，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泪水，是穿越了生死界限、历经无尽磨难后，终于触及彼岸的宣泄与救赎。

沈翎僵硬的身体，在女儿滚烫的泪水和颤抖的拥抱中，一点点软化下来。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插着输液管的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轻轻抚上女儿的后脑，将那哭得浑身颤抖的女孩，更紧地搂向自己。

没有言语。此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

只有紧紧相拥的颤抖身躯，只有滚烫交融的泪水，只有那血脉相连、灵魂相契的无声慰藉与诉说。

李不言和车厢内的秦风等人，都默默地转过头，或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色，或低头整理装备，将这片空间留给这对历经劫难、终于重逢的母女。每个人的眼眶，都有些发红，鼻腔发酸。

过了好一会儿，另一边的生命监测仪也发出了类似的提示音。

陆文川的眼皮，也开始颤动。

这一次，陆棠和刚刚恢复些许力气的沈翎，几乎是同时，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父亲\/丈夫。

在妻子和女儿殷切到近乎祈求的注视下，陆文川的苏醒过程似乎顺利了一些。他皱了皱眉，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带着痛苦的呻吟，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像沈翎初醒时那般空洞，而是带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即便在昏迷中也未完全散去的儒雅与清明，只是此刻这清明被巨大的困惑、虚弱和隐隐的痛楚所覆盖。

他的目光有些迷茫地扫过陌生的车厢顶棚，然后，本能地，转向了感觉中最牵挂的方向——妻子和女儿所在的位置。

当看到相拥而泣、泪流满面的沈翎和陆棠时，陆文川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所有的困惑被巨大的震惊、狂喜、后怕与心疼所取代！

“翎……翎子？棠……棠棠？”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几乎不似人声，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文川！”沈翎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想伸手去够丈夫，却因为虚弱而无力。

“爸！”陆棠也松开母亲，转身扑到父亲身边，紧紧抓住父亲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泣不成声，“爸！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陆文川反握住女儿冰凉颤抖的手，又努力偏过头，看向泪眼婆娑却对着他努力微笑的妻子。这个一向沉稳内敛、甚至有些书生气的中年男人，眼圈瞬间红了，喉头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嘴唇哆嗦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女儿的手，看向妻子的目光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无尽的心疼与失而复得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深情。

一家三口，在这颠簸行驶的车厢内，在这简陋的担架旁，以泪洗面，以颤抖的双手紧紧相握，用目光贪婪地描绘着彼此的面容，确认着对方真实的存在。

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没有诉说经历的苦难。此刻，仅仅是“活着”，仅仅是“在一起”，便已胜过世间一切言语，填满了所有被黑暗与恐惧撕裂的空洞。

泪水，是洗刷伤痕的甘泉，是缝合灵魂的丝线，是黑暗中指引归途的星光。

它流淌着过去的痛苦，也孕育着未来的希望。

车厢内，悲伤与喜悦交织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化为压抑的抽噎和彼此紧握不愿松开的依偎。疲惫如潮水般再次袭来，但这一次，疲惫中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踏实。

沈翎和陆文川在极度的情绪波动和虚弱下，再次沉沉睡去，但这一次，他们的眉头是舒展的，呼吸是平稳的，手依然紧紧握着彼此，握着女儿的手。

陆棠跪坐在父母中间，一手握着父亲，一手拉着母亲，看着他们安睡的容颜，泪痕未干的脸上，终于缓缓绽放出一个极其疲惫、却无比真实、带着光芒的浅浅笑容。

李不言悄然递过来一瓶水，和一块干净的湿毛巾。

陆棠接过，低声道谢，小心地为父母擦拭脸上的泪痕与污迹，也擦了擦自己狼藉的脸。

车队依旧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将身后的废墟、阴谋与未散的阴影，一点点抛远。

前方，是深山的寂静，是疗养院的灯光，是短暂却珍贵的安宁，以及……在泪水中得以重塑的、更加坚韧不可摧的——家的羁绊。

黎明，终于彻底驱散了黑暗，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向苍茫的山野。

新的一天，开始了。

带着伤痕，带着泪水，也带着……紧紧相拥的温暖，与重新燃起的、照亮前路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