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主席夫人今天没收工分,只收眼泪(1/2)

钟丝断裂次日清晨,安燠蹲在灶房门口啃烤红薯,听隔壁王婶端着铜盆碎碎念:\我家狗蛋昨儿半夜直蹬被子,嘴里直喊'铁脸先生别抓我',醒了还抽抽搭搭说那先生要他背'嘻嘻哈哈才是好娃娃'的口诀——您说这算啥梦?\

红薯皮\咔\地裂开道缝,安燠咬红薯的动作顿住。

她记得前儿夜里神核树根下那团银渣,像极了天庭专门收集情绪波动的\听魂涎\残片。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银铃铛(程砚用山涧冰蚕茧编的,说是能震散邪祟),她顺口应了句:\我晌午去瞧瞧。\

晌午时分,她揣着包桂花糖霜山楂片晃进王婶家。

狗蛋正缩在炕角,小拇指咬得泛红,见她来才抽抽搭搭开口:\那先生的脸...像块冷铁皮,眼睛是俩黑洞洞,他说'不背口诀就把眼泪收走'...\安燠递山楂片的手一滞——\收眼泪\这词儿,和前儿瘦高个泼的\听魂涎\不谋而合。

回治管会的路上,她踢飞块小石子。

石子弹中程砚刚挂好的\共业碑维护进度\木牌,\啪\地砸出道白印。

程砚正蹲在碑下给藤纹描金漆,抬头见她抿着嘴,发梢被山风搅得乱蓬蓬,像只炸毛的狐狸:\又发现啥幺蛾子了?\

\十三次。\安燠把怀里的青布台账往桌上一摔,纸页\哗啦\散开。

她翻到\情绪释放\那页,指尖点在十三道未打勾的记录上:\李二婶说孙子摔了碗怕挨骂偷偷哭,张猎户说看老黄狗死了抹了两把泪——全憋着没报工分。\她忽然笑起来,眼尾弯成月牙:\他们不要分,我要。\

晒谷场的石磨刚擦得锃亮,安燠踩着磨盘跳上去。

程砚抱着装蜂蜜的瓦罐站在她脚边,钉耙斜倚在磨盘上,倒像给她撑了把歪歪扭扭的伞。

底下围了二十来号人,李寡妇拎着菜篮子,小豆子扒着程砚的裤腿,几个外来帮工缩在最后头搓手。

\打今儿起!\安燠扬高声音,\自愿说伤心事儿的,一滴泪换一分心力值——\她话没说完,底下就炸了锅。

李寡妇把菜篮子往地上一墩:\安主席,这是要我们比谁哭得多?\小豆子踮脚拽程砚衣角:\牛爷爷说哭是没出息,安姨骗人!\

安燠也不恼,从袖袋里摸出只巴掌大的琉璃瓶。

瓶里盛着半瓶清水似的液体,在日头下一转,竟折射出细若游丝的金色符文。\这是狗蛋昨儿的眼泪。\她晃了晃瓶子,符文突然缠成个小漩涡,\那些要收我们眼泪的人,当这是脏水——可咱们山有眼睛。\她指了指远处泛着青光的共业碑,\它喝了这水,能长力气。\

程砚在底下突然\嗯\了声。

他本来正用钉耙尖儿戳地上的蚂蚁窝,这会子直起腰,盯着王婶家的方向——门楣上的藤纹正跟着共业碑的纹路轻轻跳动,像在应和什么。

他摸了摸后颈的熊毛(化形没化干净的小尾巴尖儿),压低声音:\碑在吃眼泪?\

\伤心也是力气。\安燠从磨盘上跳下来,鞋尖踢了踢程砚的钉耙,\从前他们拿雷劈我们,现在我们拿眼泪砸回去。\她转身冲人群笑:\头一个来申报的,额外奖半块蜂蜡!\

小豆子第一个窜上来,抽抽搭搭说:\我...我前儿把安姨给的糖饼掉泥里了,躲草垛子哭了一刻钟!\安燠蹲下来给他擦眼泪,数着\一、二、三...\程砚在旁边掰手指头:\七滴,七分——明儿去蜂房拿蜂蜡。\

李寡妇搓着围裙角凑过来:\我那口子走的头七,我在灶房哭了半夜...能算不?\安燠把她的手攥住:\算,一滴都不落。\她抬眼扫过人群,见最边上站着个灰布衫老农,怀里抱着只粗陶碗,碗底还沾着干饭粒。

老农见她看过来,赶紧低下头,手指把碗沿抠得发白。

夕阳把共业碑的影子拉得老长,碑上那朵半透明的花又绽开了点。

程砚蹲在碑下数藤纹,突然感觉脚边有东西硌得慌——低头一瞧,是块指甲盖大的银疙瘩,温温的,像被谁含了许久。

他刚要捡,安燠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收着吧,明儿给碑当养料。\

老农抱着空碗在晒谷场转悠到月上柳梢头,最终把碗往怀里又拢了拢,踩着月光往村外走。

他不知道,治管会的窗棂后,安燠正托着腮看他的背影。

程砚端着热姜茶凑过来:\那老头?\

\他碗底的饭粒是新沾的。\安燠用茶盏碰了碰程砚的,\半夜准得回来。\她望着窗外的山影,嘴角翘得老高,\山要吃的,可不止小娃娃的眼泪。\第三天夜里,山风裹着桂花香撞进治管会院门时,安燠正趴在程砚背上补觉。

程砚捧着茶盏温酒,熊爪子似的大手轻拍她后腰——自打上次被雷劈坏了房梁,他就死活不肯让她再睡竹榻,说\夫人的狐狸毛得垫够三层棉絮\。

院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像片叶子落在青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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