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最后一面（1/2）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仿佛被无限拉扯、延展，每一秒都沉重得像灌了千斤铅块，坠在每个人的心头，漫长得足以跨越一整个世纪的风霜。

手术室上方那盏刺目的红灯，不知疲倦地亮着，红得刺眼，红得灼心，像一团烧不尽的火焰，映得走廊里每个人的脸都笼着一层绝望的光晕，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仿佛凝固在这压抑的红色里。

终于，在一片死寂的煎熬与无声的祈祷中，“啪”地一声脆响，那抹令人窒息的红骤然熄灭，留下满室骤然空落的昏暗。

那声响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寂静的走廊上空，震得人耳膜发颤。所有人悬到嗓子眼的心，随着那灯的熄灭猛地一沉，沉到了无底的冰窖里，冻得人四肢发麻；可又凭着一丝拼尽全力才死死攥住的、连自己都不敢奢望的微光，齐齐聚焦在那扇紧闭了数小时的手术室门上。门轴转动，发出“吱呀——”

一声缓慢而沉重的声响，像是承载了千斤重量，每一寸缝隙的扩大，都揪得人心脏狠狠紧缩，连呼吸都快要停滞在喉咙里，走廊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压抑到极致的换气声。

主刀医生率先走了出来，宽大的白大褂上还沾着几缕未干的暗红血渍，袖口被汗水浸得发潮，贴在手臂上。被汗水浸透的额发一缕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透着掩不住的狼狈与疲惫。

他抬手摘下紧扣的口罩，露出一张布满疲惫纹路的脸，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密密麻麻地蔓延，爬满了眼白，浓重的倦意之下，是藏不住的沉重，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眉宇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满是化不开的苦涩。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瞬间围拢上来的人群，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嘴唇抿得发白，眼底盛满了混杂着焦灼、恐惧与最后一丝希冀的情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了即将到来的答案。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为首的傅明远和傅凌川身上——傅明远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强撑着不倒下的青松，可藏在身侧的指尖却攥得发白，指节泛着青紫色，青筋隐隐凸起；傅凌川年轻的脸上没了往日的桀骜与张扬，只剩下惨白的慌乱，眼眶泛红，紧咬着下唇，两人都死死盯着医生的嘴，仿佛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能直接决定生与死的界限。医生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像是有千斤重物堵在喉咙，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启唇，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无力与愧疚：

“傅先生，傅老……我们，真的尽力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重得像铅块，一下下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子弹精准伤及要害，恰好打在了主动脉上，术中大出血根本无法控制，输血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失血的速度，失血过多已经完全超出了身体的承受极限……林女士她……”

医生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深深的不忍，喉结又动了动，终究还是狠下心说完后半句，“她的生命体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心率、血压各项指标都在直线往下掉，我们已经用尽了所有能用的办法，还是没能留住她。你们……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时间真的不多了。”

“轰——！”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在众人头顶轰然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发鸣，大脑一片空白。尽管从林婉怡浑身是血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在心底预演了无数次最坏的结局，做足了承受打击的准备，可当这残酷到极致的判决真的从医生口中一字一句地清晰说出时，所有故作坚强的心理防线还是在瞬间土崩瓦解。每个人都像是被瞬间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双腿发软，摇摇欲坠，若不是身边人下意识地搀扶，几乎都要瘫倒在地。

巨大的悲痛如同猝不及防的海啸，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瞬间席卷了整个走廊，将所有的呼吸、所有的声响都吞噬殆尽，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呜咽与沉寂。

“不——！我的婉怡啊！我的婉怡！！”林老夫人再也支撑不住，积压在心底的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嘶哑破碎，满是绝望的痛楚，听得人肝肠寸断，连空气都仿佛被这悲恸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