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演武场中议炮策,仙鸽传信起烽烟(1/2)
话说次日天刚蒙蒙亮,花果山巅的薄雾还未散尽,像一层半透明的蝉翼纱巾裹着青苍的山峦,连空气里都飘着湿润的草木气,吸一口能甜到肺腑里。
孙悟空扛着金光闪闪的金箍棒,棒身上的龙纹在晨光中流转,鳞片似的纹路里还沾着昨夜的露水,折射出细碎的虹光。他晃悠悠地踱到桃林,枝头上的脆桃挂着晨露,粉中透红的果皮上,绒毛沾着水珠,像一个个胖乎乎的娃娃藏在绿叶间——有的被藤蔓轻轻缠着腰,有的歪在枝桠上露着半张脸,仿佛怕被人摘走似的,还故意往叶子缝里躲。
他抬手摘了几个最饱满的,指尖触到微凉的果皮时,汁水差点顺着指缝淌出来。用衣襟擦了擦上面的绒毛,米白色的衣襟顿时染上淡淡的桃香,连袖口都飘着甜气。转身朝着演武场走去,金箍棒拖在青石板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惊得草叶上的露珠“啪嗒啪嗒”滚落,在晨光中闪着碎钻般的光,有的还滴在早起的蟋蟀身上,吓得小家伙“噌”地蹦出去老远,钻进了蒲公英丛里。
远远便见演武场的老槐树下,白衣仙子与玄女早已相对而坐。那老槐树的枝桠伸展得像把巨伞,浓绿的叶子间漏下点点金光,落在石桌上,晃得人眼晕。石桌上摆着一壶刚沏好的云雾茶,紫砂茶壶旁放着两个白瓷杯,杯沿描着浅青的缠枝纹,水汽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兰花香,萦绕在两人鼻尖,连鬓发都沾了层薄湿。
玄女穿着一身玄色镶金边的宫装,袖口绣着繁复的云纹,金线在朝阳下泛着微光,像落了片碎星子。
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训练图谱,图谱是用宣纸绘的,上面用朱砂标着猴子们的训练进度,哪个组拆装枪械快,哪个组射箭准,都记得清清楚楚。鬓边的金箔花钿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映得下颌线都泛着层柔光。
白衣仙子则素衣胜雪,领口绣着几枝墨竹,竹叶的脉络用银线勾边,在光下闪着细亮的光。她指尖捻着一片槐树叶,叶片的脉络清晰可见,像画上去的银线,目光落在场地上整齐排列的枪械上——那些火铳和步枪被擦拭得锃亮,枪管反射着晨光,像一排蓄势待发的银蛇,枪托上还缠着防滑的红绸,她若有所思,眉尖微蹙,似在琢磨着什么,连风掀起衣角都没察觉。
“师父,师姐,俺老孙来也!”孙悟空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咚咚”响,像敲小鼓似的。他将衣襟里的脆桃往石桌上一放,桃子滚动时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的轻响,有个调皮的还滚到了白衣仙子手边,“尝尝,刚从后山摘的,还带着露水呢,甜得能齁死人!昨天看它们就快熟了,特意记着今早来摘,保准新鲜!”
白衣仙子拿起那个滚到手边的桃子,指尖触到微凉的果皮,露水沾在指腹上,沁出一丝凉意。她笑着说:“看这成色就知道新鲜,绒毛都还带着水汽,多谢悟空了。”说着便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散开,带着股山野的清爽,果皮微脆,果肉却绵密得很,连核边都甜丝丝的。
玄女也拿起一个,用绣着凤纹的帕子擦了擦,帕子上的金线与桃皮的红晕相映成趣。她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点了点头:“确实不错,比天庭蟠桃园的桃儿多了几分野趣。蟠桃园的桃太甜腻,像浸了蜜似的,这个甜得正好,还带着点酸头,爽口得很。”
三人说笑间,玄女放下桃子,核上还沾着点果肉,她用餐巾擦了擦手指,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今天的任务怕是有点重,毕竟昨天因心月狐那档子事,耽误了一整天的训练,南方七宿得把昨天的功课补回来才行。你看那边的石锁,原本该让小猴们练臂力的,现在还堆在那儿呢。”她指着场地角落的石锁,最大的那只足有三百斤,锁身上刻着“力拔山兮”四个大字,笔画里还嵌着铜粉,在光下闪闪发亮。
孙悟空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金箍棒往地上一顿,震得石桌都颤了颤,茶杯里的茶水晃出些微,在桌面上晕开小水圈。“师父放心,没事!南方七宿那群小子看着吊儿郎当,干活还是靠谱的。上次让他们给猴子们教投石,不也弄得有模有样?”
话音刚落,天空中便传来祥云破空之声,“呼”的一阵风扫过,卷起地上的几片槐树叶,像打着旋儿的蝴蝶。南方七宿与沙僧驾着云按落下来,七宿的云团各有特色:井木犴的云泛着青黛色,像深潭的水,还带着点湿润的草木气,落地时都带着露珠;鬼金羊的云带着点金光,似撒了把碎银,边缘还镶着圈淡红,像镶了道胭脂边;柳土獐的云则黄扑扑的,沾着些草屑,一看就是从田间来的,还带着泥土味;星日马的云团像团燃烧的火焰,橙红相间,连空气都被烤得暖了些;张月鹿的云则带着点银辉,像被月光染过,清清凉凉的;翼火蛇的云团泛着赤金色,偶尔闪过一丝电光,滋滋地响;轸水蚓的云则湿哒哒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落地时还滴着水。
沙僧的云团厚重如棉,落地时悄无声息,他肩上扛着那柄降妖宝杖,杖身的宝光在阳光下流转,杖头的宝珠闪着七彩的光,像裹了颗小太阳。他脸上的络腮胡梳理得整整齐齐,用红绳在下巴处捆了个小结,眼神沉稳得像口古井,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嘿,说曹操曹操到!”孙悟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冲他们扬了扬下巴,金箍棒往旁边一靠,棒身与老槐树的树干撞在一起,发出“咚”的一声,震得树叶“簌簌”落了几片,“你们来得正好,今天的任务有点重,可得加把劲了!昨天欠的债,今天得加倍还上!”
井木犴往前一步,玄色战甲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每片鳞片都像精心打磨过的黑曜石,边缘还镀着层银边。他拱手问道:“孙大圣,今天的任务重?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加练些什么?”
玄女接过话头,声音清晰有力,像敲在玉石上:“孙悟空的意思是,今天你们不但要训练猴子们组装、拆卸火铳和步枪,还得加上体能训练——绕着演武场跑十圈,再爬三遍旁边的山头,把昨天落下的全补上。这些猴子们精力旺盛,不练够了,保准到处惹祸,上次就有几只拆了山神的供桌,现在还没赔呢。”
“娘娘,这……”井木犴愣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战甲的鳞片随着他的动作摩擦,发出“沙沙”声,像春蚕啃桑叶,“今天一天就要完成?组装拆卸枪械本就费功夫,那些小猴的手笨得很,一个零件得教半天,有的还把枪管当笛子吹。再加上体能训练,怕是时间不够啊。要不明天再补体能?”
“没错,”玄女点头,语气不容置疑,指尖轻轻敲着石桌,发出“笃笃”的轻响,“就是今天一天,你们得抓紧时间,可不能再偷懒了。昨天心月狐的事已经耽误了,再拖下去,猴崽子们都该忘了枪栓朝哪边拧了。”
鬼金羊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咂咂嘴,嘴角的山羊胡抖了抖,像两片小扇子。他小声嘀咕:“这也太重了,一天完成组装、拆卸枪械和体能训练,时间也太紧张了。猴崽子们怕是也扛不住啊,上次让他们跑五圈,就有几个瘫在地上起不来了,四脚朝天像翻了壳的乌龟,还得我们给他们顺气呢。”话虽如此,他却不敢多耽搁,连忙给其他几位星宿使了个眼色——翼火蛇眨了眨眼,尾巴尖在身后悄悄摆了摆;张月鹿点了点头,耳尖动了动;大家心领神会,示意赶紧准备。
南方七宿不敢怠慢,立刻分散开来。井木犴去清点枪械零件,将一堆堆黄铜部件摆得整整齐齐,枪管归枪管,枪栓归枪栓,还用粉笔画了圈,写上名称,连螺丝都按大小排了队;鬼金羊则去划分体能训练的区域,用石灰在地上画了跑道和障碍,跑道旁还插了面小红旗当终点,旗杆上缠着彩绸,障碍是用木杆搭的,有高有低,最高的那处还挂了串野葡萄当奖励;柳土獐找来几个机灵的小猴,教他们如何搬运训练器材,那些小猴扛着小杠铃,哼哧哼哧地跑,尾巴都竖得笔直,像根小旗杆;星日马则去检查火铳的火药,把受潮的挑出来,摊在石板上晒着,还时不时用手指捻捻,看干了没有;张月鹿给猴子们分了组,每组十只,还特意挑了只个头大的当组长,那组长脖子上挂着个红布条,得意得直晃脑袋……
一时间,演武场上热闹起来,猴子们的吱叫声、金属碰撞声、吆喝声混在一起,像开了锅似的。连槐树上的麻雀都飞下来看热闹,落在枪架上,歪着脑袋瞅那些闪闪发光的枪管,有只胆大的还啄了啄枪托上的红绸,被星日马一瞪眼,“扑棱”一声飞跑了。
玄女转头看向一旁的沙僧,温和地说:“卷帘大将,交给你点任务。你也帮着看管那南方七宿,省得他们偷奸耍滑,比如借口去喝水躲懒,或者趁我们不注意就坐下聊天,耽误了训练进度。他们几个,你是知道的,没人盯着就容易松劲,上次翼火蛇还偷偷溜去掏鸟窝,被我逮了个正着。”
沙僧连忙拱手应道:“好的娘娘,小神保证完成任务,定当盯紧他们,绝不让他们偷懒。若是哪个敢耍滑,我就用宝杖敲他的头盔,保管让他清醒清醒,知道锅是铁打的。”他说着,便扛着宝杖走到场地边缘,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南方七宿的动向——井木犴正弯腰给小猴演示如何装枪栓,手指捏着零件转得飞快;鬼金羊在跑道旁叉着腰吆喝,嗓子都喊哑了;他那副严肃的模样,倒真有几分监工的架势,连路过的小蚂蚁都绕着他走,生怕被踩扁了。
孙悟空见状,忍不住笑着对玄女说:“师父,您这是看着人家沙师弟老实,就把这苦差事交给他呀。让他管着南方七宿,怕是比训练猴子还累呢。您看翼火蛇那性子,不定什么时候就溜去摘桃吃了,沙师弟还得追着他跑,指不定还得爬树呢。”
玄女嗔了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拿起茶杯抿了口茶,茶水的清香冲淡了些许紧张:“此话差矣。那沙僧向来听话,指令一下,从不含糊,不像南方七宿,你让他往东,他偏往西,你让他捉鸡,他偏要去打狗——上次让井木犴去拿靶纸,他倒好,抱回来一堆鸡毛,说是路上见着只野鸡,追了半天没追上,倒捡了些鸡毛当装饰,插在头盔上,活像个鸡毛掸子。不找个人盯着,指不定能给你闹出什么乱子来。”
孙悟空听后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槐树叶“簌簌”落了几片,有的还掉在他的金箍棒上,滑落到地上。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白衣仙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轻轻放在石桌上,图纸的边缘有些褶皱,显然是被反复翻看的,边角都磨圆了。
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像藏了两颗小星星:“你们看,这是我昨天晚上拟定的火炮修改方案,想着今天跟你们商量商量。前段日子看猴子们练炮的时候,总觉得定装弹不够灵活,就琢磨着改改,熬了半宿才画好。”
“哦?火炮修改方案?”孙悟空凑了过去,金箍棒往地上一杵,双手撑着石桌,石桌上的桃子被震得又滚了滚,有个差点掉下去,被他伸手捞了回来,“怎个修改法?是要把炮管加粗,还是把轮子换大些?上次那炮轮陷进泥里,费了好大劲才弄出来,换个大轮子倒也不错,最好再包层铁,省得磨坏了。”
白衣仙子笑了笑,将图纸缓缓展开,图纸在石桌上铺开,占了大半张桌子。图纸是用桑皮纸画的,厚实耐用,上面用工笔细细勾勒着火炮的结构,炮身、炮轮、炮闩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每个零件的尺寸都写着,比如“炮管长三尺五寸”“轮径一尺二”等,字迹娟秀有力。
她指着图纸上的弹药部分,那里画着两个对比图,解释道:“我把弹药改进了。以前我们用的是定装弹,就是这个——炮弹和发射药连在一起,像个铁疙瘩;现在我想改成分装弹,你看,这个是炮弹,尖头的,这个是发射药,装在纸筒里。定装弹虽然装弹快,只需一次就能完成装填,但威力有限,射程也近,最多打数里地;分装弹装弹是慢了些,需要两次装填,第一次装炮弹,第二次装发射药,但威力大得多,射程也能远不少,能打到数公里之外呢!昨天我算了算,若是装足了发射药,打穿对面的山头都不成问题,保准能把山精的老巢炸个底朝天!”
孙悟空和玄女凑近了细看,只见图纸上的定装弹画得圆滚滚的,尖头弹,旁边标着“重三斤”;而分装弹则是分开的,炮弹也是一个尖头炮,不过上面画着锯齿状的纹路,旁边写着“增强杀伤力”,发射药则装在纸筒里,纸筒下部中间是底火,纸筒上标着“一两”“二两”的字样,还画着小秤来示意剂量。
两人看后都直点头,玄女抚掌道:“这个想法不错,分装弹能灵活调整发射药的剂量,远的目标多装点,近的少装点,确实比定装弹更实用。上次打靶的时候,就因为定装弹射程不够,眼睁睁看着靶船飘远了,改用分装弹就没这问题了,想打多远打多远。”
孙悟空也摸着下巴,连连称奇:“嘿,有意思!这么一来,想打远就多装点发射药,想打近就少装点,倒比定装弹灵活多了。”
白衣仙子点点头,又对旁边一群正经过的巡山小猴子喊道:“你们几个,红屁股的、大耳朵的,对,就是你们几个!去咱们放火炮的炮兵坊,把那架新造的火炮推来一架,我给你们演示演示。记得小心点,别磕着炮管,那可是用精铁铸的,掺了些陨铁,磕坏了可不好修,甚至有些零部件还得回炉重造”
那群小猴子听了,立刻“吱吱喳喳”地应着,一个个跑得飞快,尾巴翘得像小旗子,其中一只还回头冲白衣仙子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然后一溜烟钻进了竹林后的炮兵坊。不多时,便见它们推着一架火炮来到演武场,有的推轮子,有的在后面抬着炮身,累得气喘吁吁,舌头都伸了出来,像挂了片红布。
那火炮通体黝黑,炮管又粗又长,像条伏在地上的乌龙,炮口处还刻着圈云纹,下面装着两个木制轮子,轮轴上缠着防滑的麻绳,绳子都磨得发亮了,轮子边缘包着铁皮,上面还钉着铜钉,一看便知威力不小。炮身上刻着“镇山”两个大字,笔锋刚劲,透着股威严,字缝里还嵌着金粉,在光下闪闪发亮。
玄女看着那架黝黑的火炮,炮身反射着晨露的光,像披了层碎银,她笑着说:“有劳仙子讲得详细些,让我们也好好学学这新弹药的妙处。看这炮的模样,炮口的云纹都透着股锐气,就知道改装后定不一般。”
白衣仙子走到火炮旁,伸手拍了拍冰凉的炮身,掌心传来金属的凉意,像触到了深冬的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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