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龙气之谜,未来的“幻象”(1/2)
第287章:龙气之谜,未来的“幻象”
午夜将尽,许都像一口刚调好的钟,整座城的呼吸都与钟心同拍。太学门前的白线已被露水润深,坊口的护法牒在风里轻响,声微而长。钟鼓楼上的最后一声“宫”落下,暗渠那边的“咚”便收了尾。城定,灯稳,梦开始往人心里回流。
郭嘉却没睡。
素台偏殿,门阖一半,留给夜一条细长的缝。他在缝下席地而坐,背靠石壁,指腹按在胸口的“印”上。那枚“印”不再冰冷,温得像一块握久了的玉,玉里有四圈银丝的轨迹在呼吸时微微浮沉。他闭着眼,把呼吸搬到这四圈线上,让它们先合,再分,再合。
“昨夜是三气同拍,”他心里默数,“今夜该看‘龙气’到底是什么。”
脚步停在门外。曹操未进,只在阈外压了压嗓音:“不扰你,但我想听一个答案。”
“龙气不是云里好看的东西。”郭嘉睁开眼,话语平静,“它是能被‘调’的秩序。这秩序由三样东西缠在一起:名、城、理。名在石上,城在水里,理在人心。”
“那它为何要听你?”曹操问。
“我没让它听我。”郭嘉摇头,“我只是把它从天上请下来,放到每个人足下的节拍里。”
曹操笑了笑,“说你自己听起来像‘术士’,说别人听起来像‘工匠’。”
“偏要像工匠。”他扶着石站起,“不然难免有人借‘瑞’进门。”
曹操没再逼问。他转身就走,背影被廊角那点灯影切开一截。留下两个字:“小心。”
——
破晓前,黄月英拖着木匣来了。匣里四物依次排开:一面铜镜,一片金箔,一条细如发丝的绢线,和一只小小的琉璃管。她笑得眼睛发亮:“做个实验,看‘龙气’能不能被‘照’出来。”
“照不出龙,也能照出‘脉’。”郭嘉接过金箔,将其按在素台边缘那一划“汉”的旁侧,避开字身。他再把绢线一头系在铜镜背,一头绕到殿角耳井的木格上。黄月英捏住琉璃管,轻吹一口气,气声细得几不可闻,耳井却应了一个极短的“叮”。
镜面微颤。
金箔上泛起细小的纹路,细得像鱼鳞,又像冬天结的霜花。纹不走直线,沿石纹绕成极规整的弧。弧与弧之间的距离几乎一致,像有人把“拍”刻在金上。
“不是龙,是‘鳞拍’。”黄月英轻声,“水走、钟落、城脉回声,它们黏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而金箔只是‘显形’。”
“谜解了一半。”郭嘉点头,“但还有一半:为何昨夜我在‘印’上动刀,它就肯把寒气借给我。”
“因为你把刀背往‘度’上压。”黄月英眨眼,“不是压在血上。”
两人相视而笑。笑意未散,金箔的鳞纹忽然轻轻一颤,像被远处某个意外掀动。郭嘉心口的“印”随之微热,他立刻收声,指腹往印上按了按,让那点热被圈在“戒”的里边。
“还有人想从‘理’里偷‘术’。”他眯眼,“别动,我下去看一眼。”
“去之前,再加一件东西。”黄月英把铜镜微斜,让镜面朝向殿外的那条细长门缝,“镜要斜着,‘影’才肯露半张脸。”
——
他并未出殿门,而是按回“印”,让新铸的金血轻轻抬高一线。视野随之沉下去,素台与殿梁忽然变成一汪深水,水心处浮出三条极细的线:一条如水脉,温柔却坚;一条如钟拍,寡言却准;一条如盐线,暗淡却咬人。三线缠绕,隐隐勾出一个不完整的圆。圆心处,金箔的纹像一片被雨打过的鳞,闪了一闪。
“龙气之谜,不在龙。”他在心里说,“在‘圆’。”
话音落下,水面一折,眼前忽开。识海里出现了一面陌生的“镜”,镜里不是他的脸,是城的影:街巷如纹,水渠如筋,钟鼓如心,护法牒像一枚枚暗钉把每条街的边界钉住。镜的边缘正要合上,一缕黑丝从远方悄悄伸来,试探着搭在镜耳的那条绢线上。
那黑丝不是火,也不是风,是“理”。是北地那套“渤海信符”的“理”。它不尖锐,不暴躁,它只想在拍子上加半拍,把“护法十条”的顺序一挪,把“止”字往后搬一行。
“来得正好。”郭嘉没有避,反把手指轻轻探向那缕黑丝,食指与中指在空中一撮,像捏住了什么寒冷而滑的东西。他不扯,他把它往殿角的耳井一带。耳井里的“叮”先弱后强,黑丝像被水吞了一口,再想挣,一半力气没了。
他把这半条黑丝压进琉璃盒里,盒盖上的“戒”字轻轻一亮,又暗。那缕丝成了一根更细的刺影,缩在盐砂里不动。
“解谜,不等于拒绝。”他心里想,“而是让它‘有位’。”
镜影忽然又变。
水退去了殿梁的影,露出一条更深的走廊。走廊分三口,分别烙着淡淡的字影:一口上有“瑞”,一口上有“杀”,一口上有“护”。他知道这是“龙气”借镜给他的“幻象”,不在天,不在仙,只在城与心之间。
他先走“瑞”。
走廊尽头是一片温暖的金光。太庙前满城彩幡,人潮如潮,孩子举着刻木小龙,妇人举灯,士子写辞,父老夸口。帝王立在台上,笑,挥手。风是暖的,夜也甜。甜意刚要满,镜面猛然一冷,温金化作黏腻的膏。彩幡底下露出一枚枚“蛟鳞”,鳞边是没有节拍的“拍”。无“止”。无“界”。无“度”。人群开始挤,市口开始涨价,坊里开始有手在肩膀间穿来穿去摸钱袋。钟鼓楼上的“宫”被喝彩声吞没,水闸的“咚”压不住粮仓那边新生的火气。帝王的笑定在脸上,像一张被风吹薄了的纸,摇摇欲坠。
他退出这条廊,胸口的“印”凉了半寸。
他走“杀”。
走廊尽头是一片清冷的铁色。盐线更厚,护法牒更黑,城门更紧。越线者死四字大而醒目,石上血痕被盐吸成一圈圈黑斑。人群不闹了,也不说了,问诉台前只剩下影,影把话吞回肚子。钟鼓楼上的“宫”仍稳,暗渠的“咚”更整齐,城像一张绷得紧紧的弓。然而弓弦太紧,弓木会裂。裂缝细得看不见,从市井的柴门里先裂,再到太学的门梁上,再到太庙素台旁那一划“汉”的末笔。末笔还在白,但白里泛了干渴的纹,像旱年河床。
他退出第二条廊,印热了一会儿,又被他按冷。
他最后走“护”。
走廊尽头没有彩幡,也没有铁色。只有三件人事的叠加:问诉台前多了一盏不太亮的灯,灯下三个人分别记、旁听、端灯;太学门柱上又添了两行小字,字不大,句短;钟鼓楼上“宫角宫”,按时按度,水闸暗渠配合着换了几次长短拍。城很安静,像没发生什么事。可镜面的边缘不再晃。素台的“汉”末笔既不亮,也不渴。它只是呼吸。呼吸极浅,浅到你若不留心以为它不存在;但只要你把手贴近石,就会听见它在——像夜里新生的婴儿。
他走回廊口,三条路在他背后合成一缕淡影,淡影落到金箔的鳞拍上,鳞拍顺势换了一个更顺眼的弧。
“龙气的‘谜’不是它能显什么,”他在心里把这段话记成一句,“是它不愿显什么。它不愿显‘瑞’,不愿显‘杀’,只愿成‘护’之‘拍’。”
镜面未碎,幻象未尽。他以为“试看”已毕,谁知水底又翻出更多走廊。这一次,走廊的尽头不是“现在”,而是叠了灰的“未来”。
他看见北地的风成了小刺,沿着许多看不见的桥去勾别城的节拍。桥上有人提灯,有人提刀,有人提着一本本有章有句的“理”。刺未必会杀人,它想换拍。拍一换,城就失稳。失稳不一定倒,但一身病根会在此时种下。
他看见东南的水面极阔,风与火互相啮,船的影子像被剃刀轻轻削去边。那不是明日,是比明日更远的一线光。光不告诉他地点,不告诉他谁赢谁输,只告诉他一件事:只要“弦”在,水上的风就不至于乱到断。弦不在,胜者也像败者。
他看见西南的山雾极深,有一条路“理”很直,情却曲。那条路上有人背着很多人的梦,走得很累。累得时候他会停下来,用手在石上刻一个字,再走。那个字看不真,像“义”,又像“疑”。镜面不肯让他看清,它提醒他:未来不是给你“看”的,是给你“改”的。
最后,他看见许都自己。几年之后的一个早晨,许多孩子从太学门口跑出来,跑到坊口的护法牒前有人停下,摸一摸字角又跑;城东的水闸换了一种更细致的闸板,水声更轻,夜里的人睡得更深;钟鼓楼上多了几面小铎,雨夜也能稳。素台上那一划“汉”仍在,末笔边的石纹比今天更圆润,像被手摸光了——那是许多人在许多个夜里来过,未许愿,只把手放在石上稳一稳心,再回家。
“这才是我想要的‘幻象’。”他心里轻轻一笑,印下的小兽在圈里伸了个懒腰,伏得更服。
——
“若是‘护’为正拍,”曹操的声音在门洞外响起,像刚才的问被藏在门框中,此刻自己跳出来,“你要什么来‘护’‘护’?”
郭嘉转身,隔着半扇门与他相对,“一张图,一套法,一群工。”
“说。”
“图,是‘城拍图’。神工在,我在,于禁在,各自记一面。水的拍、钟的拍、人的拍,要能合到一张纸上,一看便知今天的‘拍’是不是太急,明天是不是该慢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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