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庭院已净,静待开炉(1/2)

第2的条文放上去,“凡扰火者先记后问不轻杀不轻纵”。他不让这行字太狠,他让它稳。他知道“网”得学会不呛人。他把印按上去,按得不深不浅。印面的纹理在纸上正正咬住。

三纸毕。院里空了一息。空得让人心里那口气知道该往哪走。阿芷在这空里轻轻一笑。她把壶口再合上一线,壶心的白在灯下收成一条极细的烟。银线不再亮。鼎腹像睡了一瞬。她把一节白芷叶放在鼎唇边,药性顺热气一点点往院里铺。

“炉开了。”她说。

织手自暗室奔来。他不奔的时候像石,奔的时候像一根收紧的弦。他捧一只小沙盘,沙盘上多了一列新刻的竹牌,牌面刻着一个“线”字,插在“心”旁。他立在门口,朝郭嘉一拱,说西市“识香”回了两个息:一道轻甘,一道回苦。轻甘在豆花摊旁,回苦在香行门下,香号“德远”。郭嘉说先把“德远”的账簿记一记,账里若常有“龙脑”,把“龙脑”的卖主和来路写清。他说不用捉。他说捉早了,线断了。他要线“带路”。

织手点头。他说城北废桥外有一骑停过片刻又走,一直向颍川。他说那骑的马鼻粗,脚步稳,是军人的马,不是商旅。他说“游”。郭嘉笑,说“记”。他心里明白,刘备那条鱼此刻正顺一条更远的水去。他不追。追就把水搅浑。他看住的是城。

午时前,第一通鼓响过,度节司内院的地面已经干了。油饼留下的那一小圈白被阿芷洗去,青石的纹露出来。纹上有一个新点,点不深,是许褚鞋底留的。阿芷没有擦。她留下这一点。她知道这种痕在明日会化开,它像一个人站过的位置,过一天就旧一分,久了便会消。

王子服在第二场“问宴”之间来内院,他在门槛外站了一站。他不进。他只遥遥向郭嘉作揖。郭嘉回礼。他说王公辛苦。王子服笑,说今日风淡。他低声说他在诗里留了一个洞,不再写“清君侧”。郭嘉说好。他说洞要留给明日。

种劭不来。他在书房里把“旧案愿陈”的小札增了两行。他写完,闭眼。他不知这两行对谁有用。他只知自己要写。他把小札收回袖,消失在廊影。

董承在自己的屋里写到“第三列”的第五人。他停笔,去看窗外的天。“五日”像一根绳,他把绳挪到另一只手。绳还在,手不抖。他写下四字:“以霸行王”。他不觉得羞。他也不觉得自己解脱。他只觉得这一笔刚刚好。他把笔舔了舔,又写下一句,“怨气为薪”。他看见纸面上的“薪”像一束干柴,火刚就着。他放下笔,叹一声。他不知这个叹是为自己还是为城。他随手把桌边的一截红线扔进火盆里,那线在火里弯了弯,没爆。它缩成一小点,烧黑,消。火盆里的灰轻轻抖了一下。

日头偏西,内院更静。鸩在廊檐上走了一趟,把几处容易起回声的角斜着挂了两枚极小的铃。铃不响,它们只改风的方向。许褚把廊下那根柱子上的一片漆抹平。那片漆昨夜被某人的肩刮去一线。他抹完,看了看手,手里还有一小片黑。他用袖擦了擦,不干净。他笑,说算了,黑留着。黑是印。

荀彧拿着安志簿的副本回来。他放在案上,翻开头一页。第一页上写着三个名字。写得很丑。名字下面“所长”一栏写着“做饭好吃”“打井熟路”“会修门”。他看着这三行,心里那块石头落了一分。他抬眼,遇到阿芷的目光。两个人都笑了一下。笑不大。他们都怕笑大了会扰火。

程昱写完一份“恤隐”问答的底稿,他写字时不抬头。写完才抬,抬眼去看门外的树影。他说要把这个问答送到诸坊,贴在酒肆的墙上。他说让人先看,先懂。他说懂了再来问。他说这样问,才快。他把纸递给郭嘉。郭嘉点头。他说要在人多处贴,尤其香铺。不必遮。他说让香铺的掌柜自己看见这些字。他说让他们知道,香不是罪,罪在甜。

“甜。”阿芷重复了一遍。她有点累。她把壶从鼎旁挪开两寸,交给小药童。她说晚一点再添。她坐在井栏边,听木桶撞井壁的声。那声清,她心里也清了一指。她对郭嘉说:“壶今天不再满。让火自己看夜。”

郭嘉应。他把手按在鼎唇上,手指在铜上挪了一寸。铜不烫。他说“好”。他抬手,把案上的空簿再往里推半寸。他说“明日再加名字”。他说“慢也好”。

夕阳沿着御道退下去,像有人把一条宽衣带从城心抽走。鼓楼没有再试鼓。猫从檐下跳到墙头,打了一个哈欠。内院的影壁把最后一线光留住,光在墙上停了一息,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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