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棋(1/2)
随着一页页翻过,一个令人心惊的故事逐渐浮现。
苏玲奈详细记录了她与母亲苏菲如何共同作案,提到了她们对那些失踪女孩的“筛选标准”和两种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
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扭曲的“爱”与令人窒息的掌控,和一个在畸形母爱下成长的灵魂。
裴溯的指尖轻轻划过日记的最后一页,脸上惯常的漫不经心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
“看来,她们母女将失踪女孩抓走后,会根据某种标准,采取两种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洞察真相的冷静,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苏家这种代际传递的、扭曲的共情能力和控制欲,真是……可怕。苏若晚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是她的悲哀。”
骆为昭将日记本小心地放回证物袋,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基因或许会埋下倾向,但绝不是罪恶的源头。善与恶,最终的选择权始终在个人手里。环境、经历、每一次内心的挣扎与抉择,共同塑造了最终的道路。把一切归咎于血缘,太简单了,就比如你,至少此刻的你,不是你父亲那样的人。”
裴溯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两人接着讨论起那些最终被杀害的受害者的尸体处理问题。
裴溯根据日记中的详细记录和自己的推断,提出了一个冷酷的猜测,“分尸。这是最彻底、最不容易留下完整证据的方式。”
骆为昭却沉吟着提出了异议,“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起来,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体力和特定的场地工具。苏家母女,从日记描述来看,并不完全具备这样持续、高效处理尸体的能力。或许……有我们还没发现的环节,或者,有帮凶?”
“帮凶……”
这个推测,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裴溯记忆的迷雾,某个被刻意尘封的画面碎片猛地撞入脑海。
裴溯的脸色几不可察地白了一瞬,扶了扶眼镜,借此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剧烈波动,没有立刻接话。
……
房间内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将外界的光线一丝不苟地隔绝在外,只有角落里一台老式仪器闪烁着幽绿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旧书籍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朽药材混合而成的沉闷气息。
王诺冰几乎是屏着呼吸,悄无声息地滑入房间,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
她的脚步在厚实的地毯上未曾发出半点声响,直至来到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轮椅前数步远,才停下,微微垂下头。
轮椅上,范思渊深陷在柔软的羊绒毯里,膝上盖着同样质地的薄毯。
他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瘦削,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沉淀着经年的算计与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枯瘦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捻动着毯子边缘流苏,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只是在积蓄力量。
“老师。”王诺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范思渊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落在王诺冰身上,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我们的人传回消息,”王诺冰语速平稳,但每个字都斟酌着分量,“寒石集团的云总,确认失踪了。”
轮椅上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毯子下的手指停顿了一瞬。
王诺冰继续汇报,声音在幽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而且,新洲政府那边反应很快,出手了。来的人是总政官本人。”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老师的反应。
范思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了一道浅浅的沟壑。
总政官亲自出动,这意味完全不同,表明此事已直接触动了新洲最高层的神经。
“那个曲潼,”王诺冰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看上去只是受了些惊吓,换了身衣服,人……没有丝毫损伤。”
这最后一个消息,显然比前两个更让范思渊感到意外。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像是气流摩擦的声音,终于开口,嗓音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失踪了?”
他重复着这个关键词,目光锐利地看向王诺冰,“谁干的?不是我们的人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确的指令和一丝不容逾越的界限。
有些行动可以默许,有些界限一旦涉及到了他的计划则绝不能由自己这边主动踏过。
王诺冰立刻躬身,回答得斩钉截铁。
“按照老师的吩咐,我们只剪了他的刹车线,制造意外。人具体是怎么消失的,谁都不知道。动手的人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痕迹。”
她上前半步,将更详细的情报和盘托出,“而且,我们在sid内部的眼线刚刚传来确认消息,被我们动了手脚的那辆车,找到了。它直接撞破防护栏,冲进了云雪霁所在别墅那段最陡峭的山崖底下。”
她描述着现场的情况,语速不由得加快了些,仿佛那惨烈的画面就在眼前,“车身整体已经完全烧毁,几乎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烧得面目全非。但是……”
王诺冰的声音在这里再次停顿,加重了语气。
“现场鉴证人员还是在主驾驶的位置,检测到了大量血迹反应。眼线强调,是‘大量’。根据他们的初步判断,在这种程度的撞击和焚烧后,依然能检测到如此明显的出血量……”
他抬起眼,看向范思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说出了最终的结论,“他们内部推测,人在那种情况下,应该是凶多吉少了。生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话音落下,房间内重新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台老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如同催命的秒针,一下下敲打在人的心坎上。
范思渊沉默了。
他缓缓地将头转向那扇紧闭的、隔绝了所有光线的窗帘,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绒布,投向了遥远而未知的某个点。
他脸上的皱纹在幽绿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刻,像是一道道干涸的河床。
云雪霁的失踪,总政官的介入,完好无损的曲潼,以及那辆注定坠毁、留下大量血迹的车辆……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脑中飞速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合理的图像。
一个他们只打算制造“意外”教训一下的目标,却在他们动手之前或之后,被另一股未知的力量精准地“抹去”了?
是灭口,是截胡,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辆车里的血迹,究竟是云雪霁的,还是……别的什么人的?
一场精心策划的假死金蝉脱壳?
太多的疑问,太少的答案。
他本能地感觉到,有一张更大的网,正在新洲这片暗流汹涌的水域下悄然张开,而他们,或许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水下的深度和危险。
良久,范思渊才轻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吁出了一口气。
他收回望向窗帘的目光,重新落在王诺冰身上,那眼神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但深处,却多了一丝更加凝重的警惕。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让我们的人,都静默下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再轻举妄动。”
“是,老师。”王诺冰恭敬应道,身影再次悄然后退,融入了房间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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