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幸苦了，兄弟（2/2）

“辛苦了。”

多恩僵住了。

他准备好的所有战术简报、所有防线调整方案、所有资源调配计划，在这一刻全部凝固在喉咙里。

他感觉到秦长赢拥抱的力度——那不是一个强者的力量，而是一个耗尽了一切、仅靠意志支撑的人，所能给出的全部温暖与信赖。

他还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湿润。

秦长赢在流泪。

没有声音，没有抽泣，只是安静的、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多恩肩甲下的衬衣，烫伤了他早已麻木的皮肤。

刹那间，多恩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独自一人站在泰拉轨道，看着其他兄弟的求援信号一个个熄灭；在无数个不眠之夜，计算着每一寸防线的得失，评估着每一个牺牲的必要性；面对马卡多日益简短、日益沉重的通讯，知道父亲那边的状况正在不可逆转地恶化。

还有…还有那种深埋在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恐惧——如果连他这堵最后的城墙也崩溃了，人类是否就真的失去了明天？

所有这些被他用理性和责任层层包裹、深深掩埋的孤独、压力与恐惧，在秦长赢这简单的五个字和这个拥抱之下，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层，开始出现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裂痕。

多恩的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这是我的职责”，想说“泰拉还需要坚守”，想说“我们必须继续计算、继续构筑、继续抵抗”…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只是缓缓地、有些僵硬地抬起手臂，环住了秦长赢瘦削的、颤抖的肩膀。

这个动作对他来说陌生而笨拙，仿佛已经忘记了如何给予和接受单纯的安慰。

他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在满是伤员的船坞中，在硝烟与鲜血的气味里，任由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抱着，任由那压抑了太久的疲惫，通过这个拥抱，被另一个人分担走微不足道、却重如星辰的一小部分。

周围的战士们静静地移开了目光，继续他们的工作，但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那不仅仅是两位原体的重逢，更像是某种象征——即使在这最深的黑夜中，即使面对最绝望的战争，依然有人在彼此支撑，依然有温暖可以传递。

不知过了多久，秦长赢轻轻松开了拥抱，他后退半步，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尽管那动作让他的手指都在颤抖。他看向多恩，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其疲惫、却无比真实的微笑：

“现在，带我去看看你的防线吧，兄弟。然后告诉我…我们该从哪里开始修补这个快要破碎的世界。”

多恩看着秦长赢的眼睛，看着那金色麦穗纹路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他心中的冰层重新冻结，裂缝被责任的水泥填补，但那之下，仿佛有了一丝不同——一丝被泪水浸润过的、不再那么坚硬的土壤。

他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道路：

“这边走。”

两位原体并肩走向指挥室。他们身后，船坞中的灯光次第亮起，伤员被送往医疗区，受损舰船开始维修，新的补给物资从仓库运出。

泰拉还在燃烧。

长城还在延伸。

战争还在继续。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堵名为“罗格·多恩”的城墙内部，有了一小片被泪水浇灌过的、暂时柔软的角落。

而有时候，正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柔软，能让最坚硬的城墙，在最猛烈的冲击下…多坚持一秒。

那一秒，可能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