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烛龙九考·启(2/2)
一点微弱的、金红色的光芒,在绝对黑暗的意识之海中悄然亮起。
那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苍凉与威严。它并非温暖,而是冰冷的,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深处跳动的火焰。
林夜“看”了过去。
在那无边黑暗的中央,那点金红光芒缓缓扩大、延伸、勾勒……最终,形成了一只巨大的、冰冷的、燃烧着熔金般火焰的眼睛!
烛龙之眼!
它静静地悬浮在黑暗的虚空中,冷漠地“注视”着林夜沉沦的意识。没有情感,没有波动,只有一种俯瞰万古、漠视生死的绝对威严。
林夜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战栗和渺小。在这只眼睛面前,他感觉自己如同尘埃。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恢弘、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嗡鸣,骤然在这片死寂的黑暗空间中响起!那声音并非来自耳朵,而是直接震荡在灵魂深处!
随着这声嗡鸣,在烛龙之眼的下方,无边的黑暗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缓缓拨开!
一座难以用语言形容其宏伟与古老的巨门,缓缓从黑暗的深渊中升起!
那门……是青铜铸就!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厚重、仿佛承载了亿万载时光的墨绿色!门扉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繁复玄奥到极致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雕刻,更像是某种天地规则的具现,流动着微不可查的暗金光芒,散发着镇压诸天、封禁万古的恐怖气息!
门的巨大,超出了林夜意识所能理解的范畴。它顶天立地,仿佛支撑着整个黑暗宇宙,又似乎连接着不可知的神秘彼岸。门扉紧闭着,仅仅是其存在本身散发出的威压,就让林夜脆弱的意识体几乎要瞬间崩解!
在青铜巨门正中央,大约相当于“门眼”的位置,并非门环,而是镌刻着一个极其复杂、仿佛由无数星辰轨迹交织而成的神秘符文。那符文的核心,是一道紧闭的竖线,形态竟与林夜左眼此刻的竖瞳有几分神似!
此刻,那道代表“门眼”的竖线符文,正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金红色光芒。光芒如同活物般流淌,最终在符文下方,凝聚成一行同样由金红光芒构成的、如同火焰跳跃的古朴篆字:
> **烛龙九考·启**
> **血脉解锁:0.1%**
0.1%?!
林夜残存的意识剧烈震荡!那足以撕裂承重柱、引动龙形虚影的恐怖力量……竟然只是解锁了血脉的千分之一?!这青铜门后,这所谓的“烛龙九考”,又代表着什么?
就在他意识被这行字迹所震撼的瞬间——
“吱…嘎……”
一阵轻微到极致、却足以让灵魂冻结的声音,从那座顶天立地的青铜巨门门缝中传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门后……缓缓苏醒!
一缕缕灰蒙蒙的、如同混沌初开时的雾气,从那紧闭的门缝中悄然渗透出来!那雾气极其稀薄,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古老、死寂、以及……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时间与空间的诡异气息!仅仅是感受到那缕雾气的气息,林夜残存的意识就如同暴露在绝对零度下的玻璃,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呃啊——!”
现实中,躺在冰冷硬板床上的林夜,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弹动了一下!
……
“小夜!小夜!”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担忧。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另一个略显苍老但沉稳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林夜猛地睁开双眼!
视线从一片混沌的黑暗瞬间切换到现实。刺目的白炽灯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旧棉被。头顶是斑驳脱落的灰白色天花板,一盏老旧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草药和灰尘混合的奇怪味道。
是贫民窟孤儿院!他和院长住的筒子楼里!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肌肉酸软无力,稍微一动,就牵扯到内腑,传来一阵阵闷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别动!孩子!千万别动!”一只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手立刻按住了他的肩膀。是院长!老人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之前留下的青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此刻正死死盯着林夜,充满了后怕和心疼。“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吓死我了…玄道长说你透支太过,伤了根基…”
“老哥哥,你先去弄点温水来。”另一个声音响起。林夜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玄机子正站在床边不远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沉稳。老道士身上的道袍沾满了泥污,袖口处甚至有一块被烧焦的痕迹,显然昨夜带着他和院长逃离那废弃工厂也绝不轻松。
“哎!好!好!”院长连忙应着,抹了把脸,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向角落那个用砖头和木板搭成的简陋“厨房”。
房间里只剩下林夜和玄机子。
林夜喘着粗气,忍着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虚弱,目光死死盯住玄机子,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那门…是什么?烛龙九考…又是什么?”
玄机子深邃的目光与林夜对视着,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林夜灵魂深处刚刚经历的那片黑暗和那座巨门。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床边,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搭在林夜的左手腕脉上。一股温和却带着探查意味的气息顺着脉搏探入。
片刻后,他收回手指,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和凝重。
“比老道预想的还要糟…”他低声自语,随即看向林夜,声音低沉而严肃,“小子,你昨夜强行催动血脉本源,引动了一丝真正的‘烛照’之力,虽然威力惊天,但也几乎彻底透支了你那尚未稳固的根基!若非你体内有那玉佩和蟠桃桃核残存的力量护持心脉,此刻你早已是个废人,甚至爆体而亡!”
玄机子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至于你看到的‘门’…那是‘烛阴之门’。而那‘烛龙九考’,是烙印在你血脉最深处的枷锁,也是你通往真正力量的唯一途径!每一次血脉解锁,都需要经历一次生死考验!昨夜你强行爆发,引动了门扉,虽然解锁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但也提前惊醒了门后的‘东西’…那渗出的混沌气息,是祸非福!”
他顿了顿,看着林夜左眼瞳孔深处那依旧残留着一丝竖痕、尚未完全恢复的异状,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警告:“0.1%…这仅仅是个开始。下一次,若你再如此不计后果地催动那不属于你当前境界的力量,引来的可能就不只是混沌气息那么简单了…门后的‘注视’,会直接碾碎你!”
林夜的心沉了下去。青铜巨门的恐怖威压和门缝中渗出的混沌死寂气息,再次浮现在他残存的意识里,让他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代价…竟然如此沉重。但昨夜那种情况…
“院长…他们…”林夜的声音干涩。
“暂时安全了。”玄机子打断他,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昨夜动静太大,特勤局的人肯定已经到了现场。陈枭的人也好,那个穿西装的势力也罢,短时间内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来这贫民窟搜人。但你也彻底暴露了,‘烛鳞’…你以后的路,步步杀机。”
就在这时,院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温水,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脸上满是关切:“水…水来了。小夜,快喝点…”
玄机子退开一步,让出位置。
院长小心翼翼地扶着林夜的头,将碗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温水流入口中,带着一丝苦涩的草药味,稍稍滋润了火烧火燎的喉咙。
林夜艰难地吞咽着温水,目光落在院长布满皱纹和担忧的脸上,昨夜老人被捆在椅子上、惊恐无助的画面再次刺痛他的心。力量…没有力量,连最亲的人都保护不了!但有了力量,代价却是如此恐怖…
“院长…”林夜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愧疚,“对不起…连累您了…”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院长眼眶一红,声音哽咽,“是院长没用…拖累了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用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林夜冰凉的手。
老人看着林夜苍白的脸和虚弱的样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像是下定了某个重大的决心,颤巍巍地放下水碗,在玄机子略显诧异的目光中,转身走向房间角落里那个被翻得一片狼藉的旧木箱。
他在散落的破书烂报里摸索着,动作很慢,很仔细。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从箱子最底层、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深青色、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色的粗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布包不大,只有一尺来长,表面沾满了灰尘和岁月的痕迹。
院长双手捧着这个布包,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捧着沉甸甸的过往,一步步走回床边。他布满老年斑的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揭开那陈旧的粗布。
随着布料的剥落,露出了里面东西的真容。
那并非什么金银珠宝,也不是神兵利器。
而是一卷书。
一卷用不知名暗黄色兽皮鞣制而成的古卷!书卷的轴杆是某种温润的深色木头,两端镶嵌着小小的青铜兽首,造型古朴。卷起来的兽皮边缘已经磨损起毛,呈现出一种历经漫长岁月的沧桑感。封皮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几个用暗红色仿佛干涸血迹描绘的、极其抽象古朴的符号,隐隐构成一个持戈而立的战士轮廓,散发着一股扑面而来的金戈铁马、杀伐决断的惨烈气息!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锋锐的能量波动,从这卷古旧的兽皮书上隐隐散发出来。
院长将书卷郑重地放在林夜盖着被子的腿上,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抚过那冰冷的兽皮封面,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悲伤,有怀念,最终都化为一种沉甸甸的托付。
他看着林夜,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小夜…这本《兵道十二鉴》…是你父亲…当年唯一留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