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陆小凤传奇之忘尘镇血案7(1/2)

从井底密道回到客栈时,暮色已经开始四合。戈壁上的落日格外壮烈,整片天空烧成血红,将忘尘镇的土墙房屋染上一层诡异的光晕。

冷若冰已经在客栈大堂等着,面前的馍一口未动。见陆小凤回来,她立刻起身:“你去哪了?”

“去找了些答案。”陆小凤在她对面坐下,将井底石室的发现一一告知,唯独略过了白忘尘手臂上的金色纹路。不知为何,他觉得那是白忘尘的秘密,不该由自己说破。

冷若冰听完,脸色愈发凝重:“如果先帝真的牵涉其中,那这案子就不仅仅是江湖仇杀了。涉及皇室秘辛,我们查下去,恐怕……”

“恐怕会引火烧身?”陆小凤笑了笑,“冷总捕头怕了?”

“怕倒不至于。”冷若冰摇头,“但六扇门毕竟是朝廷的衙门,查先帝的旧案,于礼不合,于法不容。”

陆小凤给自己倒了碗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那九个捕快,还困在戏里。二十三条人命,还埋在镇外的乱坟岗。花满楼下落不明,西门吹雪剑断神伤。这些,都合礼合法吗?”

冷若冰沉默。

“更何况,”陆小凤放下碗,“白忘尘说,明晚的戏要揭开所有真相。我们若不在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他真把先帝的罪行公之于众,你觉得朝廷会怎么做?”

“灭口。”冷若冰吐出两个字,声音冰冷,“所有知情者,一个不留。”

“所以我们必须在场。”陆小凤道,“不是为了帮他揭穿真相,而是为了控制局面。至少,要保住那些捕快的命。”

门外传来脚步声,老更夫提着灯笼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

西门吹雪。

他一袭白衣已经沾染了尘土,脸色苍白得可怕,但眼神却比昨夜清明了许多。手中的断剑用布条缠着,悬在腰间。

“西门庄主。”陆小凤起身。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还。”

“还什么?”

“陪你演完这场戏。”西门吹雪的声音依旧冷冽,但多了一丝疲惫,“昨晚在台上,我想起了一些事。我的剑,不是被人震断的。”

陆小凤和冷若冰对视一眼:“那是?”

“是我自己断的。”西门吹雪低头看着缠着布条的断剑,“在陈府的地下,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心神失守,内力反噬,剑就断了。”

“你看到了什么?”

西门吹雪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一面墙。墙上画着一幅壁画,画的是……楚王登基的场景。但画里的楚王,戴着笑脸面具。”

陆小凤心中一震:“在哪看到的?”

“陈府地下,面具仓库再往里,还有一层。”西门吹雪道,“那里是移花宫的祭祀之地,墙上画满了移花宫的历史。最后一幅,就是楚王登基。”

冷若冰皱眉:“楚王登基是二十五年前的事,陈府三十年前就灭了,怎么可能画出来?”

“所以那幅画是后来加上去的。”西门吹雪道,“笔迹、颜料,都和前面的不同。而且,画画的人,在画里留了一个标记。”

“什么标记?”

“一朵花,花心里写着一个‘婉’字。”

陆小凤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陈婉儿还活着,而且她一直在监视楚王,甚至可能……就在他身边。”

西门吹雪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更重要的是,那幅画上还题了一行小诗:‘戏终人散时,真相大白日。金銮殿上客,原是画皮人。’”

“画皮人……”陆小凤喃喃重复这个词,忽然想起那些用人皮制成的面具。

如果楚王真的需要《移花秘典》中的“安神篇”来治疗心病,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的“病”,本就是移花宫的人下的手?而他登基后依然畏惧黑夜,需要灯火通明,是不是因为心里有鬼,怕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来索命?

老更夫忽然咳嗽了一声:“几位客官,天快黑了。白班主让老朽传话,今晚的戏改到子时开始,地点不在陈府。”

“在哪?”陆小凤问。

“镇外的乱坟岗。”老更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说,既然要演真相,就要在死者面前演。”

戈壁的夜,来得又快又急。

戌时刚过,最后一丝天光就被黑暗吞噬。今夜无月,只有几颗孤星挂在天边,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

乱坟岗在忘尘镇西边三里处,背靠一座光秃秃的石山。据说当年陈府的四十二具焦尸就埋在这里,没有棺木,只用草席一卷,草草下葬。三十年来,镇上死了人也都埋在这里,久而久之,坟包密密麻麻,像是大地长出的疮疤。

陆小凤三人到达时,子时将近。

乱坟岗中央已经搭起了一个简陋的戏台——几块木板拼成台面,四根竹竿撑着破布当幕布,两盏白灯笼挂在竹竿上,在夜风中摇晃,投下惨白的光。

戏台下摆着十几张条凳,已经坐满了人。

都是镇上的“居民”。

陆小凤白天在镇子里看到的那些“鬼魂”,此刻都坐在条凳上,安静得可怕。他们穿着各色衣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像是等待开场的木偶。

白忘尘站在戏台边,一袭白衣在黑暗和白灯笼的光之间,显得格外刺眼。他手中拿着一卷戏文,正低声和旁边的老更夫说着什么。

看到陆小凤他们,白忘尘招了招手。

“今晚的戏,叫《画皮》。”等三人走近,白忘尘开门见山,“讲的是一个书生救了只狐妖,狐妖为了报恩,为他画了张人皮,让他换了个身份考取功名。但人皮需要活人的心血滋养,书生就开始杀人取血,最后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张人皮。”

冷若冰皱眉:“你这是借古讽今?”

“不,这就是真相。”白忘尘的眼神在灯笼光下亮得吓人,“楚王当年得的‘奇疾’,需要《移花秘典》中的‘换皮术’来治。陈清源不肯教他完整的术法,只给了半部,所以楚王虽然治好了病,却留下了后遗症——每到月圆之夜,他的脸就会溃烂,需要换一张新的人皮。”

陆小凤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陈府满门被杀,是为了取人皮?”

“四十三张人皮,足够他用一辈子。”白忘尘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他没想到,陈清源留了一手——那些用移花宫秘术制成的人皮面具,戴久了会反噬。戴面具的人会渐渐失去自我,变成面具原主人的一部分。”

西门吹雪忽然开口:“所以当今圣上……”

“不是当今圣上。”白忘尘打断他,“隆庆帝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登基的,是戴着他人皮面具的替身。”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乱坟岗的死寂中。

冷若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按剑柄:“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知道。”白忘尘笑了,“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有证据。陈婉儿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楚王杀了陈清源,剥了他的脸皮,戴在自己脸上。然后他放火烧了陈府,以为毁尸灭迹。但他不知道,陈婉儿躲在井底,看到了这一切。”

陆小凤忽然想起花满楼留下的那个“宫”字:“花满楼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被迫离开?”

“花公子比你们想象的知道得更多。”白忘尘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那是一块玉佩,和花满楼的那块很像,但更旧,边缘已经磨得光滑,“这是陈婉儿的玉佩,当年楚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花公子在面具记忆里看到了这块玉佩,认出了它的来历。”

“定情信物?”冷若冰不解。

“楚王和陈婉儿,曾经有过一段情。”白忘尘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复杂,“那时楚王还是皇子,来河西巡视,在镇子上听了陈婉儿唱戏,一见钟情。他送她玉佩,许诺将来接她入宫。但后来他知道陈婉儿是移花宫的人,态度就变了。”

陆小凤明白了:“所以他向陈清源索要《移花秘典》,既是为了治病,也是为了控制陈婉儿?”

“或许吧。”白忘尘将玉佩收起,“这些细节,只有找到我姐姐才能知道。但今晚的戏,会演到楚王换皮的那一段。我需要一个演楚王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陆小凤身上。

“我?”陆小凤挑眉。

“只有你能演。”白忘尘道,“楚王是个复杂的人,既有皇子的贵气,又有病人的癫狂,还有杀人后的恐惧。这种复杂的情绪,一般人演不出来。”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我若是不演呢?”

“那戏就演不下去。”白忘尘平静地说,“那些困在戏里的人就永远出不来,真相就永远埋在地下。而你朋友花满楼的下落,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这是威胁,也是交易。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笑了:“好,我演。但演完之后,你要告诉我花满楼在哪里。”

“一言为定。”

子时到了。

白灯笼忽然同时熄灭,然后又同时亮起——但这次亮起的不是白光,而是诡异的绿光。整个乱坟岗被笼罩在一片幽绿之中,那些坟包像一只只蹲伏的怪兽。

戏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

台上已经布置好了场景——一间书房,书桌、椅子、书架,都是纸扎的,但在绿光下显得无比真实。

陆小凤穿着一身锦袍走上台。袍子是白忘尘准备的,料子是上好的云锦,但颜色暗沉,像是染过血又洗不干净。脸上没有戴面具,但白忘尘在他眉心点了一颗朱砂,说是能让他更好地进入角色。

他在书桌前坐下,按照戏文,开始念白:

“孤得此疾三年矣,每逢月圆,面如刀割,似有万千虫蚁啃噬。太医束手,方士无功。唯移花宫秘术可解,然陈清源老贼,竟敢以此要挟……”

台词念到一半,陆小凤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的纸扎场景开始扭曲变形,绿光变得刺眼,台下的观众——那些镇上的“鬼魂”——突然同时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他们的嘴开始动,发出同一句话,同一句话在几百张嘴里重复: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陆小凤强自镇定,继续念白,但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他能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演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就在这片乱坟岗下,就在这些观众的体内。

戏文进行到楚王决定杀陈清源取皮的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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