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陆小凤传奇之无极刀王4(2/2)
花满楼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上面有人。”他低声说,“很轻,轻得像一片叶子落在瓦上。但他在呼吸——呼吸的频率很奇怪,一长三短,像是某种内功心法的调息方式。”
陆小凤的手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密室唯一的出口就是那道暗门,如果有人守在门外,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但花满楼摇了摇头。
“不是门口。”他说,“是楼上,书房窗外。”
话音刚落,一片影子从通风口飘了进来。
那是一片柳叶。
暮春时节,金陵城的柳树正飘絮,柳叶到处飞舞本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片柳叶飞行的轨迹——它不是被风吹进来的,而是笔直地、缓慢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从通风口飘入,穿过密室,最终稳稳地落在石桌上,端端正正地插在展开的卷轴中央。
叶柄入纸三分,像是用钉子钉进去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看见了柳叶上的字。
不是用笔墨写的,而是用刀气刻出来的,痕迹极浅,却清晰可辨。四个小字,工工整整:
“小心幻刀。”
幻刀?
陆小凤心中一动,伸手想去取那片柳叶。但他的手指刚碰到叶柄,柳叶就化作了一捧绿色的粉末,簌簌落下,在卷轴上留下一滩淡淡的青痕。
“好精纯的刀气。”花满楼轻声说,“将力道控制在毫厘之间,既能在叶上刻字,又让叶子一触即溃。这人的控制力,不在秦无极之下。”
“但不是秦无极。”陆小凤盯着那滩粉末,“秦无极的刀意是‘自然’,是‘应当’。这一手却是‘精巧’,是‘控制’。风格完全不同。”
“那会是谁?”
陆小凤没有立刻回答。他重新展开卷轴,仔细查看前面的记载,目光在那行“我没有追”上停留了很久。
“也许,”他缓缓说,“当年刀宗的事,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也许秦无极要找秦忘情,不仅仅是为了师门恩怨。也许还有第三个人——或者,第三把刀。”
他抬起头,看向花满楼:“令尊有没有留下其他关于刀宗的东西?信件?日记?或者其他什么?”
花满楼想了想,走到另一个书架前。这次他取下的不是卷轴,而是一个小小的铁盒。盒子很轻,摇起来有窸窣的声响。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信笺。
信纸已经泛黄,边缘破损,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字写得很好看,清秀中带着几分飘逸,是女子的笔迹。
花满楼的手抚过那些信纸,虽然看不见,却仿佛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情感。
“这些是母亲写给父亲的信。”他说,“父亲一直珍藏。母亲去世后,他常常一个人读这些信,一读就是一夜。”
陆小凤小心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上的日期是二十七年前,春三月。
“秦郎:见字如晤。昨夜又梦到你练刀的样子,在月光下,像一尊玉雕的像。你说刀是凶器,练刀是修杀心。我说不对,刀在你手中,是守护,不是杀戮。你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你笑……”
信在这里被水渍晕开了一小片,墨迹模糊,像是写信人落泪所致。
陆小凤又翻开几封。信的内容大多是家常琐事,思念之情,但字里行间偶尔会透露出一些信息:
“今日师父又发怒了,说你心软,不成大器。我不懂,心软难道不好吗?”
“你说你要做一件事,一件可能会让师门震怒的事。我问是什么,你不说,只叫我信你。我自然信你,这世间,我只信你。”
“昨夜有人来找你,说是你的师弟。你们在院中说了很久的话,声音很低,但我听见了‘刀宗’‘规矩’‘不得不为’。他走后,你一个人在院子里站到天亮。”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二十年前,秋八月。
信很短,只有几行:
“秦郎:孩子昨夜会叫爹爹了。我教了他很久,他终于学会了。你快回来,听他叫你一声。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这封信没有被回复的痕迹。
而且从日期推算,写这封信后不久,花满楼的母亲就去世了——花满楼曾说过,他三岁时母亲病故。而那年,正是二十年前。
陆小凤放下信,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秦忘情——花满楼的父亲——因为爱上了一个女子,叛出师门。师弟秦无极奉命追杀,却没有下手。之后秦忘情隐姓埋名,成了花家家主,有了妻儿。但二十年前的某个秋天,一切突然改变。妻子去世,秦忘情在墓前坐了三天三夜,说“若当年我挥了那一刀,你是否就能活下来”。
然后就是现在,秦无极找上门来。
可中间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二十年前的那个秋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忘情说的“那一刀”是什么?为什么挥了刀,妻子就能活下来?
还有那片柳叶上的警告:“小心幻刀”。
幻刀是什么?谁留下的警告?为什么要警告他们?
陆小凤感到一阵头痛。这件事像一团乱麻,每找到一个线头,就牵扯出更多的结。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他对花满楼说,“关于‘幻刀’,关于二十年前那个秋天,关于刀宗除了秦家兄弟之外还有什么人。”
花满楼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又停住了。
他的头转向通风口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凝重。
“又来了。”他低声说,“同样的呼吸,一长三短。但这次更近——就在密室正上方,不超过十尺。”
陆小凤的手按在剑柄上,全身肌肉绷紧。
密室里的烛火忽然晃动起来。
不是被风吹动,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火焰向左倾斜,又向右摇摆,最后拉长成一条细细的火线,笔直地指向通风口。
然后他们听见了一个声音。
很轻,很柔,像情人的呢喃,却让陆小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秦忘情的孩子,你父亲的债,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