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杯酒释兵权(2/2)

“若有一日,部下也把黄袍披在诸位身上...”赵匡胤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如何?”

殿外忽然传来更鼓声,戌时正刻。十六位将军跪在渐沉的暮色里,如同十六尊正在风化的石像。

良久,王审琦重重叩首:“臣等...乞陛下给条生路。”

赵匡胤缓缓踱步,云纹锦靴踏过漫溢的酒渍。他在北窗前驻足,望着宫城外星星点点的灯火。

“人生如白驹过隙。”这句话说得极轻,像在自语,“所求的不过是多积金银,厚自娱乐,使子孙免于贫贱。”

他突然转身,眼底映着烛火:“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良田美宅,为子孙立永业;多置歌儿舞女,日夜欢饮...”

声音陡然提高:“朕与尔等约为婚姻,君臣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

石守信抬头时,看见天子眼角似有泪光。不知是真的伤痛,还是殿内烛火跳动的错觉。

次日拂晓,宫门将开未开时,十六道奏表整齐地码在待漏院的青玉案上。墨迹犹新,都是请求解除军职的辞呈。

赵匡胤在福宁殿对着这些奏表坐了整整两个时辰。晨光透过琐窗,把“石守信”三个字照得发亮。他想起这个莽夫曾经为他挡过箭,在滁州雪夜把最后的干粮留给他...

“陛下。”赵普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进来。”天子迅速用袖角拭了拭眼眶,“拟旨,石守信等十六人功在社稷,今请解甲,特加恩赏...”

半个月后,往洛阳的官道上,三十辆牛车满载着石家细软。老将军在车辕回望汴京,突然对儿子说:“记住,这是最好的结局。”

同一时刻,扬州节度使府邸,王审琦看着庭院里新到的三十六名歌姬,突然问乐师:“会唱《渭城曲》吗?”

而当漕运衙门的账簿上新添了十二艘运送太湖石的官船时,赵匡胤正在宫中试穿新制的衮服。

“合身吗?”他问赵普。

宰相躬身:“比黄袍合身。”

新募的禁军在宫城外换防,脚步声整齐划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崭新的堤坝,要把某个汹涌的时代彻底隔绝在外。

【第五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