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杯酒释兵权(1/2)

第五章 杯酒释兵权

建隆二年的夏夜来得特别迟。戌时三刻,夕阳的余晖还恋恋不舍地勾着广政殿的飞檐。石守信穿过宫巷时,注意到戍卫的士兵换成了生面孔——不是他熟悉的殿前司旧部,而是些眉眼稚嫩的新兵。

“石将军。”带队的校尉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得像是刚从教场演练出来。

石守信颔首还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金鱼袋。这个细节本该无关紧要,却像根小刺,轻轻扎进了他这些日子的不安里。

广政殿内,十六张紫檀木案按军功列序。王审琦的座位紧挨着他,此刻正盯着案上那对越窑青瓷出神——那是吴越钱氏今春刚进贡的珍品。

“陛下到——”

宦官悠长的唱喏声中,赵匡胤从屏风后转出。没有仪仗,没有华服,只着一件素色长袍,像是刚从书房踱步而来。

“都坐。”天子随意摆手,自己先在那张熟悉的交椅上落了座,“今夜不论君臣,只叙旧谊。”

这话让殿内紧绷的气氛稍缓。宫人们捧着食案鱼贯而入,醋椒鱼的鲜香顿时弥漫开来。但石守信注意到,所有侍酒的宫人斟酒时,壶嘴都刻意避开了武将们的视线。

酒过三巡,赵匡胤突然搁下银箸。

“知道朕最近在读什么吗?”他不等回答,自顾自说下去,“《五代史补》。读到安重荣说‘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筷箸声倏止。高怀德举到唇边的酒盏停在空中,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

“这一个月,朕没有一夜安眠。”天子的手指轻叩案面,叩击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一闭眼,就看见陈桥驿的晨雾,看见横桥上韩通的长戟...”

王审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被酒呛着了。

“有时候朕在想,”赵匡胤的目光扫过席间,语气竟带着几分困惑,“若那日守朝阳门的是在座哪位,会不会给朕开门?”

“臣等誓死效忠陛下!”石守信离席跪倒,甲胄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其余十五人纷纷跟着跪倒,杯盘叮当乱响。

赵匡胤俯身扶他,掌心温热:“石兄还记得显德六年吗?咱们在六合镇被南唐军围了三天三夜,是你带三百死士夜袭敌营...”

老将军眼眶骤热。那时先帝尚在,他们同食同寝,受伤了互相包扎,是最纯粹的袍泽之情。

“可如今,”天子的声音突然转冷,“朕每次看见你们站在武勋班里,就像看见十六个穿着黄袍的赵匡胤。”

“哐当”一声,高怀德案前的酒壶被打翻,殷红的酒液在青砖上漫开,像一摊凝固的血。

石守信感到后背沁出冷汗。他忽然明白今夜这场宴席的真正意味——不是叙旧,是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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