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仓促出师（2/2）

三、 初战烽烟

五月初，北伐的战鼓终于在千里防线上擂响。

战争之初，凭借着突袭效应和部分将领的奋勇，宋军确实取得了一些战术性的小胜。东线，郭倪部前锋一度逼近宿州（今安徽宿州）城下；中线，皇甫斌攻克了唐州（今河南唐河）；西线，即便心怀异志的吴曦，也做出一副积极进攻的姿态，摆出了出击秦陇的架势。

这些“捷报”被快马加鞭、添油加醋地传回临安。韩侂胄大喜过望，在朝堂上慷慨陈词，仿佛中兴大业指日可待。他甚至授意史官，开始记录他“决策北伐、克复神京”的“丰功伟绩”。临安城内的主战派士大夫和不明就里的民众，也一度为之欢欣鼓舞，以为“王师北定中原”的时刻终于到来。

然而，这短暂的胜利曙光，如同肥皂泡般脆弱。宋军缺乏统一指挥、各自为战的致命弱点迅速暴露。郭倪在宿州城下顿兵挫锐，攻势很快受阻；皇甫斌在唐州孤军深入，后援不继；而更多的部队则在复杂的战场环境下，暴露出训练不足、纪律涣散的本相，进展缓慢。

更重要的是，金朝方面在经历了初期的措手不及后，迅速做出了强硬反应。金主完颜璟（金章宗）任命仆散揆为左副元帅、完颜匡为右副元帅，调集精锐部队，开始向宋军发起凌厉的反击。真正的钢铁洪流，即将与这支仓促拼凑起来的宋军迎头相撞。

四、 败象已萌

五月下旬，战局开始急转直下。

金军名将仆散揆看准了宋军东路主帅郭倪的庸懦，集中兵力，在宿州城外发起决定性反击。宋军一触即溃，不是浴血奋战后的有序撤退，而是毫无组织的、雪崩式的大溃逃。士兵丢弃盔甲器械，互相践踏，将领无法约束部队，郭倪本人更是仓皇南奔，一度“三日不食，至盱眙仅以身免”。

几乎同时，中线皇甫斌部也在金军完颜匡部的打击下惨败，被迫放弃唐州，损失惨重。西线的吴曦，则更是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

败报如同雪片般飞向临安，再也无法掩盖。先前那些被刻意渲染的“捷报”，此刻成了最辛辣的讽刺。朝野上下的乐观情绪，瞬间被恐慌和质疑所取代。

韩侂胄在府中暴跳如雷，痛骂将领无能，却拒绝承认是自己战略决策的根本失误。他一面严令前线将领“戴罪图功”，不许后退；一面开始暗中寻求与金人议和的可能，试图挽回局面，但为时已晚。

五、 风雨欲来

仓促出师的北伐，在短短一个多月内，便从看似势如破竹的假象，迅速滑向了全面溃败的深渊。淮河两岸，随处可见溃散的宋军和逃亡的难民，尸骸枕藉，哀鸿遍野。

而在北方的中都（今北京），金廷上下已被宋室的“败盟”彻底激怒。一场规模空前的、旨在惩罚南宋并索取更大利益的南侵，正在仆散揆等人的筹划下，紧锣密鼓地展开。

烽烟起于仓促，败象已露端倪。开禧北伐，这曲由权相主导的冒进狂想，刚刚奏响第一个音符，便已走调，预示着随后将是一连串更加沉重和屈辱的乐章。帝国的命运之舟，在舵手的一意孤行下，正无可挽回地驶向一片布满暗礁与风暴的水域。

（第八卷 第一章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