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仓促出师(1/2)

第八卷:天倾东南·残霞尽染

(卷首语)

开禧北伐的号角,吹响了王朝暮年的序曲。从权相头颅北送的屈辱,到联蒙灭金的历史吊诡,再到襄阳烽火六年的泣血坚守,南宋在战略迷局与内部溃败中步步沉沦。当厓山的海涛吞没最后一面王旗,一个以文明和富庶着称的朝代,终在血与火中完成了其悲壮的谢幕。然而,华夏的魂魄并未随之沉没,它在废墟中蛰伏,等待着浴火重生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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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仓促出师

开禧二年(1206年)四月,临安城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燥热。这热度并非全然来自天气,更多是源于平章军国事韩侂胄府邸中不断散发出的、混合着亢奋与焦灼的决策气息。在经历了一年多的造势、整军与边境摩擦后,那柄高悬已久的北伐之剑,终于要在一种看似万众瞩目、实则根基虚浮的氛围中,仓惶出鞘。

一、 密令频传

韩府节堂内,烛火彻夜不熄。韩侂胄一身戎装,虽未亲历战阵,却刻意营造着运筹帷幄的架势。他面前巨大的沙盘上,代表宋军的赤旗已被心腹谋臣苏师旦、陈自强等人,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淮河至川陕的漫长战线。

“郭倪部,已秘密进抵宿州外围!”

“皇甫斌部,已在唐州方向完成集结!”

“吴曦那边…四川宣抚副使的印信已送至兴州,其已表态,愿听中枢号令!”

一道道“捷报”与调兵文书被快速呈阅。韩侂胄听着属下的汇报,脸上掠过一丝志得意满。他需要这场胜利,迫切需要一场足以盖过“庆元党禁”污名、奠定自己“中兴元勋”地位的赫赫战功。至于那些来自前线将领关于“粮秣未齐”、“士卒训练不足”、“金军已有防备”的奏报,则被他选择性忽略,或斥之为“畏敌如虎”、“沮挠大计”。

“传令各路!”韩侂胄猛地一拍案几,声震屋瓦,“五月朔日(五月初一),全线出击!告诉郭倪、皇甫斌他们,陛下与朝廷,静待佳音!此战,有进无退!”

没有充分的战略协同演练,没有可靠的敌后情报支撑,更没有应对失败的完备预案。这场关乎国运的北伐,其发动令,竟如同儿戏般,在权相的一意孤行下,草草下达。

二、 老将忧思

与此同时,在建康府(今南京)的安抚使司衙门内,被重新起用为江西安抚使、此刻奉命参赞军务的老将辛弃疾,正对着一幅泛黄的边防图,眉头紧锁。

他虽因主战之名被韩侂胄借重,授予“宝谟阁待制”等虚衔,得以参与军事会议,但其提出的“稳扎稳打”、“先固两淮”、“奇正相佐”等具体方略,却大多被束之高阁。他亲眼所见,各地调来的军队番号杂乱,兵将不相习;仓促征发的民夫面有菜色,怨声载道;军械库中领出的甲胄兵器,甚至还有生锈破损者。

“如此军容,如此准备,岂是必胜之师?”他对着前来探望的旧部,声音充满了无力感,“韩相只道金虏内忧外患,却不知我朝积弊更深!此非北伐,实乃…实乃以国运为赌注的狂躁啊!”

他想起了四十三年前张浚的那场“隆兴北伐”,同样是准备不足,同样是将帅不和,最终酿成“符离之溃”。历史的教训血迹未干,而新的悲剧,似乎正在以更仓促、更草率的方式重演。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如同江南的梅雨,浸透了他苍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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