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室内打伞》(2/2)
客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冷风灌进来,卷着股铁锈味。苏晴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站着个黑影,很高,手里拖着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渍。
沙发底下的童声突然拔高,变成尖叫。苏晴看见那只小手猛地缩回去,紧接着是重物撞击地板的闷响。她想低头看,却被伞面上的影子死死盯着,女人的右眼流出浑浊的泪,顺着脸颊淌到嘴角,像在无声地说“别”。
伞柄的温度越来越高,苏晴的掌心被烫得发疼,竹骨开始咯咯作响,像是要散架。她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另一句话:“屋里撑伞接的不是雨,是黄泉路的水,伞尖落地,就收不住了。”
十二点十五分,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叫。伞面的影子开始变淡,女人的轮廓像被雨水冲刷的墨痕,渐渐晕开。苏晴看见她最后抬了抬手,指向阁楼的方向,然后彻底消失在伞布的褶皱里。
伞尖“咚”地碰到瓷砖,发出清脆的响声。苏晴浑身一震,赶紧收伞,却发现伞骨上缠着圈湿漉漉的黑发,末端还系着颗生锈的纽扣——和她昨晚梦见的,女人蓝布衫上的纽扣一模一样。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林薇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刚才是不是有小孩哭?”
苏晴低头看瓷砖,脚印和水渍都不见了,只有伞尖接触的地方,留着个小小的黑洞,像被什么东西钻过。她走到阁楼门口,推开门,发现墙角的霉斑退了些,露出块新刷的白墙,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安安。
雨又开始下了,这次带着股泥土的腥气。苏晴把油纸伞折好,放进柜子最深处,听见伞骨里传来很轻的、像孩童哼唱的调子,在雨声里忽远忽近。
她知道,这把伞还会再被撑开的。毕竟那个黑影还站在门外,地板上的水渍正慢慢往屋里渗,像在等下一个午夜十二点。
苏晴把那枚生锈的纽扣攥在手心,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阁楼的木地板突然发出“吱呀”声,像有人光着脚踩在上面,从墙角慢慢挪向楼梯口。
她猛地回头,看见墙角的白墙上,“安安”两个字正往下渗着黑水,笔画渐渐扭曲,变成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是剪报上女工失踪的日子。
楼下传来林薇的惊呼,苏晴冲下去,看见客厅门口的水渍汇成了小小的水洼,里面浮着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蓝布衫,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男孩,两人手里共撑着一把油纸伞,伞尖亮得刺眼。
水洼里的照片突然开始燃烧,火苗是幽蓝色的。苏晴下意识举起那把油纸伞挡在面前,伞面“哗啦”展开,里面映出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正睁着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她。
“妈妈说,伞撑到鸡叫第三遍,就能回家了。”男孩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含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