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河灯》(1/2)
老陈的船桨划开河面时,月亮刚爬上河对岸的老槐树。秋汛刚过,浑浊的河水裹着腐叶往下游涌,空气里飘着股河泥混着水草的腥气,他裹紧了蓝布褂子,往船头的马灯里添了截灯芯。
\陈师傅,真要去?\雇他的年轻人在后舱搓着手,声音发颤。三天前,他弟弟在这河段游泳没上来,救援队搜了两天没动静,最后还是找着老陈。
老陈没回头,桨叶搅起的水花在灯光里泛着白:\这河有性子,白天找不着的,得等夜里它自己肯放。\他干这行三十年,从二十岁跟着师父摇船,到如今独自守着这条穿城而过的浊河,见的水里事比岸上多。
船行到河湾处,老陈停了桨。这里水流打着旋,暗礁藏在水下,每年总要吞几个人。他从舱里摸出三炷香,点燃了插在船头的泥地里,又取了盏纸糊的河灯,点着了往水里推。
\莫怪莫怪,\他对着河面低声念叨,\阳人讨生计,借个方便。\
河灯顺着水流飘出去,昏黄的光在水面上晃悠,像只不肯闭眼的眼睛。年轻人缩在舱里,盯着那点光,忽然\啊\了一声——河灯在离岸三丈远的地方猛地往下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下去。
老陈皱起眉,抄起船桨往那处探了探,桨尖碰到的不是软泥,是团冰凉滑腻的东西。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感觉不对,寻常尸体泡得再久,也不会这么滑。
\陈师傅?\年轻人声音发紧。
\坐稳了。\老陈低喝一声,猛地将桨往回一拽。水花四溅中,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被带了上来,挂在桨叶上。借着马灯光一看,不是尸体,是件湿透的蓝布衫,领口处绣着朵早被水泡得发乌的荷花。
老陈的脸瞬间白了。这衫子他认得,二十年前,师父就是穿着这件衫子没的。那年也是秋汛,师父为了捞个跳河的姑娘,在这河湾里连人带船翻了,最后只浮上来这件衫子。
\扔、扔下去啊!\年轻人吓得直哆嗦。
老陈没动,他盯着那衫子,忽然发现领口的荷花在动,像是有风吹过,可河面上明明一点风都没有。他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水里的东西,你不惹它,它未必惹你,就怕你记着它,它也记着你。\
就在这时,水面上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人在水里换气。老陈猛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水面上,浮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头发像水草一样散开,随着水流漂动。
\是、是我弟弟吗?\年轻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陈没答话,他握紧了船桨。那影子慢慢转过来,月光刚好照在它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白,像是被水泡得发涨的面团。
\不是他。\老陈哑着嗓子说,\是河主来讨东西了。\他从怀里摸出个用红绳系着的铜钱,这是师父传给他的,说是能镇水里的邪祟。
那影子忽然往船边漂了过来,速度快得不像在水里游,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走。老陈扬手就要把铜钱扔过去,却听见影子里传来个女人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像浸了水的棉线:\陈大哥,帮我把发簪捡起来呀。\
老陈浑身一僵。这声音他太熟了,二十年前那个跳河的姑娘,被捞上来时,发髻里就插着支银簪,上面镶着点翠的蝴蝶。师父说那姑娘死得冤,特意买了副好棺材给她收殓,那支簪子,最后是老陈亲手放进棺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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