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守村人(1/2)
我第一次见到老槐,是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夜。
彼时我刚接手爷爷留下的老院,车陷在村口的泥坑里动弹不得。雨幕里突然飘来盏马灯,昏黄的光团裹着个佝偻的身影,走近了才看清是个穿靛蓝土布衫的老头。他没说话,只蹲下来摸了摸车轮,枯树枝似的手指在泥里戳了戳,随后从背篓里掏出捆晒干的槐树枝,垫在轮下。
“往左打方向。”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混着雨水声有些模糊。
我照做时,眼角余光瞥见他后颈有道深可见骨的疤,像被什么东西撕咬过。等车终于驶出泥坑,我想递包烟道谢,转身却只剩空荡荡的雨巷,唯有空气里飘着股淡淡的槐花香——可这季节,槐树早就谢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院门口发现个陶碗,碗里盛着半瓢清水,水面浮着三朵晒干的槐花。邻居赵婶路过时瞥见碗,脸色骤变,慌忙拉着我进屋,压低声音说:“这是老槐送的,你赶紧倒了,别跟他打交道。”
我这才知道,老槐是村里的守村人。
守村人这个词,我只在爷爷的日记里见过。说是每个村子都有这么个人,天生带着“残缺”,或痴或哑,却能守住村子的“根”。可赵婶说起老槐时,眼里满是恐惧:“他哪是守村,他是守着村后的槐树林。十年前那片林子死过三个人,都是跟他走得近的。”
我想起昨夜老槐后颈的疤,心里泛起嘀咕。正想问些什么,院门外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赵婶瞬间噤声,起身要走时,不忘叮嘱:“他要是来,你千万别开门,更别跟他去槐树林。”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片刻,随后又慢慢远去。我透过门缝往外看,老槐正背对着我站在巷口,手里攥着根槐树枝,晨光落在他身上,竟透着股说不出的萧瑟。
接下来的半个月,老槐每天都会在院门口放样东西。有时是几颗野枣,有时是块磨得光滑的石头,偶尔还是那浮着槐花的清水。我试着跟他搭话,他却总在我走近前转身离开,只留下个蹒跚的背影。
变故发生在七月十五那天。
村里老人说,这天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家家户户都要在门口烧纸钱,唯独不能靠近村后的槐树林。可那天傍晚,我家的狗突然挣断链子,疯了似的往槐树林跑。我追出去时,正好撞见老槐站在树林入口,手里的马灯忽明忽暗。
“别进去。”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
我哪顾得上这些,拨开他的手就往林子里冲。槐树林里弥漫着浓重的湿气,树干上缠着墨绿色的藤蔓,风一吹,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我喊着狗的名字,却只听到自己的回声,直到看见前方的空地上,我的狗正趴在一棵老槐树下,浑身抽搐,嘴角淌着白沫。
我冲过去想抱起狗,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老槐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的手冰凉刺骨,眼神里满是惊恐:“快离开,它在‘吸’气。”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棵老槐树的树干上,竟有个碗口大的洞,洞里隐约有黑影在蠕动。更诡异的是,狗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那树洞周围的树皮,却变得愈发翠绿。
“这树……”我话没说完,就被老槐拽着往后退。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拖拽间,我瞥见他后颈的疤正在渗血,伤口边缘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