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骨剑(1/2)

老陈头发现那把剑的时候,雨已经连下了三天。

后山的泥坡被泡得发黏,他扛着锄头去挖埋在树根下的冬笋,铁锄尖刚碰到硬东西就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震得虎口发麻。起初以为是块顽石,蹲下来扒开稀泥,却看见一截乌沉沉的剑鞘,像极了淹死鬼泡胀的指甲盖。

“晦气。”老陈头啐了口唾沫,想把剑踢回泥里,脚刚碰到剑鞘,指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方才扒泥时被竹根划破的伤口,竟在接触剑鞘的瞬间渗出血珠,滴在乌木鞘上,像被海绵吸走似的,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他心里发毛,扛起锄头就往山下跑,连本该挖的冬笋都忘了。可没走几步,后颈就像贴了块冰,凉飕飕的风顺着衣领往里灌,总觉得有双眼睛跟在身后。回头望时,只有雨幕里摇晃的竹影,那截露出泥面的剑鞘,却在雨水中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光,像极了死人的指甲。

当晚,老陈头就发起了高烧。他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盖着两床厚棉被仍觉得冷,迷迷糊糊间总看见个穿黑衫的人影站在床前,手里握着把没有剑鞘的长剑,剑身上爬满了暗红的纹路,像凝固的血。人影不说话,只是把剑往他眼前递,他想躲,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床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刃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剑身上的纹路突然动了起来,竟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

“别过来!”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把被褥都浸透了。窗外的雨还在下,窗棂上趴着只湿透的飞蛾,翅膀上的花纹竟和梦里剑身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他哆哆嗦嗦地摸出枕头下的打火机,点燃了床头的艾草绳,烟雾缭绕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才稍稍退去些。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王大夫被请来时,老陈头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他指着后山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像是看见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王大夫把了把脉,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脉相紊乱得像团乱麻,不像是生病,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他是不是碰了不干净的东西?”王大夫问守在一旁的老陈头的儿子陈建军。

陈建军愣了愣,突然想起昨天父亲回来时说过在后山挖到把剑,当时他没当回事,现在想来,父亲的病恐怕就和那把剑有关。他顾不上多想,抄起柴刀就往后山跑,等他赶到那片竹林时,那把剑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个深深的泥坑,坑里的泥土泛着青黑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血的味道。

陈建军在泥坑边找了半天,没找到剑的踪影,却在旁边的竹丛里发现了几根黑色的头发。头发很长,缠在竹枝上,像是被人硬生生扯下来的。他心里咯噔一下,村里的女人大多留着短发,这么长的黑发,他只在村里的老祠堂里见过——祠堂墙上挂着的清代画像里,那个据说死在难产的少奶奶,就留着这样的长发。

他不敢再多待,拿着那几根黑发跑回了家。刚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老陈头没了。

老陈头的葬礼办得很仓促,村里人都说他是被后山的“脏东西”缠上了,没人敢主动帮忙,只有几个和老陈家关系好的邻居来搭了把手。出殡那天,天阴得厉害,送葬的队伍刚走到村口,就刮起了一阵狂风,纸钱被吹得漫天飞舞,有几张竟贴在了陈建军的脸上。他伸手去撕,却发现纸钱上竟印着些奇怪的纹路,和父亲梦里剑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建军,快把纸钱扔了!”同行的邻居老张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里满是恐惧。

陈建军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把脸上的纸钱扯下来扔在地上,可已经晚了——他的指尖刚碰到纸钱,就觉得一阵刺痛,指尖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里渗出的血珠,竟慢慢变成了青紫色。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开始怪事不断。先是村西头的李寡妇家的鸡一夜之间全死了,死鸡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割破的;接着是村东头的王大爷家的狗,半夜里突然狂吠不止,第二天一早,狗就倒在院子里没了气,眼睛瞪得溜圆,嘴里还叼着半片黑色的布片,布片上绣着些奇怪的花纹。

村里人都慌了,纷纷跑到村里的老祠堂里烧香祈福,希望能平息“脏东西”的怒火。陈建军也去了,他跪在祠堂的神像前,看着墙上挂着的清代画像,突然注意到画像里少奶奶的手上,竟戴着一枚玉镯,玉镯的颜色和那把剑的剑鞘颜色一模一样。

“难道那把剑和画像里的少奶奶有关?”陈建军心里嘀咕着,伸手想去摸画像,却被守祠堂的老李头拦住了。

“别动!这画像可碰不得!”老李头的声音里满是严肃,“据说这画像里的少奶奶,当年是被人用一把邪剑害死的,那把剑上染了她的血,成了一把凶剑,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有人说被埋在了后山,也有人说被少奶奶的怨气附在了画像里。”

陈建军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父亲挖到的那把剑,恐怕就是老李头说的那把邪剑。他刚想追问,就听见祠堂外传来一阵尖叫声,是村西头的李寡妇。

他和老李头慌忙跑出祠堂,只见李寡妇瘫坐在地上,手指着自家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喊着:“鬼!有鬼!”

陈建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李寡妇家的屋顶上,竟站着一个穿黑衫的人影,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身上泛着青紫色的光,和父亲梦里的那把剑一模一样。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转过头来,陈建军这才看清,那人影的脸竟是空的,只有一团黑雾在脖子上缭绕。

“快跑!”老李头大喊一声,拉着陈建军就往回跑。

可那黑影的速度太快了,没跑几步,陈建军就觉得后颈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他回头望去,只见黑影已经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手里的长剑直指他的胸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李头突然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挡在了前面。

“噗嗤”一声,长剑刺穿了老李头的胸膛,青紫色的血液顺着剑刃流了下来,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腐蚀地面。老李头看着陈建军,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黑影拔出长剑,剑身上的纹路变得更加鲜艳,像是活了过来。它转过头,再次看向陈建军,眼神里满是贪婪。陈建军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就往祠堂里跑,他知道,只有祠堂里的神像,或许能暂时保住他的命。

陈建军冲进祠堂,反手关上大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粗气。门外传来“砰砰”的撞门声,门板被震得嗡嗡作响,像是随时都会被撞开。他不敢怠慢,慌忙跑到神像前,拿起供桌上的香炉,紧紧抱在怀里,心里不停地祈祷着。

撞门声越来越响,门板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青紫色的光从裂痕里透进来,照在地上,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光斑。突然,撞门声停了,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来回踱步。陈建军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心里既害怕又好奇——那黑影为什么不撞门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祠堂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了,一股寒意顺着窗户缝钻了进来,吹得供桌上的蜡烛摇曳不定。陈建军转头看向窗户,只见那黑影竟站在窗户外,手里的长剑正对着他,剑身上的纹路在烛光的映照下,竟慢慢变成了一张张人脸,都是村里死去的人——老陈头、老李头、李寡妇家的鸡、王大爷家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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