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红布下的仙骨(1/2)
我第一次见到婆婆周桂兰,是在和丈夫陈峰订婚的那个傍晚。北方的秋老虎把空气烤得发黏,陈峰家老旧的二层小楼却透着股化不开的阴冷,即使敞开着所有窗户,也闻得到一股混合着檀香和草药的古怪味道。
“这是小晚吧?快进来,外头热。”周桂兰从堂屋迎出来,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对襟褂子,头发用一根银簪绾在脑后,露出的耳垂上坠着两颗暗红色的珠子,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我注意到她的手,指节粗得像老树根,指甲缝里却藏着些不易察觉的金粉,像是刚摸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陈峰悄悄捏了捏我的手,眼神里带着点歉意:“我妈她……平时就爱摆弄些老物件,你别介意。”
堂屋的摆设很奇怪。正中央没摆八仙桌,反而放着一张半人高的供桌,铺着块边缘磨出毛边的红布,上头摆着三个黑漆漆的牌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柱笔直地往上飘,却没散在空气里,反而像有生命似的,绕着房梁转了个圈,才慢慢淡去。供桌底下压着一沓黄纸,边角卷着,像是被人反复摸过。
“妈,我们带了些水果,”陈峰把手里的果篮递过去,“小晚特意挑的你爱吃的苹果。”
周桂兰没接果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让我浑身发毛,像是在看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人。她突然伸手,冰凉的手指抓住我的手腕,指腹在我手腕内侧的皮肤上摩挲着,力道大得让我疼。
“你这丫头,八字轻,”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八度,带着点说不出的沙哑,“身上还带着点不干净的东西,得好好清清。”
我吓得想抽回手,却被她抓得更紧。陈峰赶紧上前解围:“妈,小晚就是最近没休息好,您别瞎说。”
周桂兰这才松开手,眼神恢复了些正常,她拿起果篮里的一个苹果,在供桌的红布上擦了擦,递给我:“吃吧,沾点仙气,保平安。”
那苹果擦过红布后,表皮上多了几道暗红色的印子,像是血。我没敢接,强笑着摇了摇头:“阿姨,我不饿。”
那天晚上,我住在陈峰家的西厢房。房间里没有空调,却冷得厉害,我裹着被子还是打哆嗦。半夜里,我听见堂屋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在烧纸,还有低低的说话声,分不清是周桂兰的声音,还是别的什么。
我悄悄起身,走到房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堂屋的灯亮着,周桂兰跪在供桌前,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张黄纸,正在火盆里烧。火光映着她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那影子的形状很奇怪,不像是人的影子,反而像有尾巴似的,拖得老长。
“黄三太爷,黄三太奶,”她的声音忽高忽低,像是在跟人对话,“那丫头八字轻,是个好身子,就是身上有股子生人味,得慢慢调教……”
我吓得赶紧缩回房间,捂着嘴不敢出声。陈峰之前跟我说过,他奶奶以前是“出马的”,能通鬼神,帮人看事,没想到周桂兰也……我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过“出马仙”,总觉得是封建迷信,可刚才那一幕,还有周桂兰抓我手腕时的冰凉触感,都让我心里发毛。
第二天早上,我没敢提昨晚的事。周桂兰做了早饭,是小米粥和馒头,还有一碟黑乎乎的咸菜。我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发现馒头皮上有几个暗红色的小点,像是血珠。
“这咸菜是我自己腌的,用的是后院的井水,”周桂兰一边喝粥,一边看着我,“你多吃点,补补身子。”
我强忍着恶心,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借口不舒服,提前回了城。路上,我跟陈峰说:“你妈是不是……有点奇怪?”
陈峰沉默了一会儿,说:“小晚,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妈确实是‘出马仙’,供奉的是黄仙,也就是黄鼠狼。我们家这边都信这个,她帮人看事好多年了,挺灵的。”
“可我觉得有点吓人,”我小声说,“昨晚我听见她在堂屋说话,还看见墙上的影子……”
“那是她在跟仙家沟通,”陈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可能不适应,但我妈人不坏,她不会害你的。以后我们结婚了,不住在这里,偶尔回来看看就好。”
我没再说话,心里却埋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我没想到,这颗种子会在几个月后,长成参天大树,把我拖进无边的黑暗里。
我们的婚礼定在年底。结婚前一个月,我妈突然病倒了,高烧不退,去医院检查,什么毛病都查不出来。医生说可能是病毒性感染,开了些退烧药,可吃了根本不管用。我急得不行,陈峰说:“不然让我妈来看看吧,她或许能知道怎么回事。”
我一开始不同意,可看着我妈难受的样子,只能点头。周桂兰来的那天,带了一个红布包,里面装着些黄纸、香灰,还有一根晒干的桃树枝。她走进我妈房间,先是围着病床转了一圈,然后从红布包里拿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床头柜上。
“婶子这不是病,是招了东西了,”她皱着眉头说,“是个饿死鬼,跟着小晚来的,附在婶子身上了。”
我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听见周桂兰的话,虚弱地摇了摇头:“你别胡说……”
周桂兰没理我妈,从红布包里拿出黄纸,用朱砂在上面画了些奇怪的符号,然后点燃,把纸灰拌在水里,递给我妈:“婶子,你把这个喝了,能把鬼逼出来。”
那水黑乎乎的,还冒着烟,闻着就呛人。我妈不肯喝,周桂兰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不喝,这鬼就一直附在你身上,不出三天,你就没气了!”
我妈被她吓住了,只好捏着鼻子喝了下去。没过多久,我妈突然开始抽搐,口吐白沫,眼睛翻白。我吓得尖叫起来,赶紧去叫医生。周桂兰却拦着我:“别叫,这是鬼在往外跑,一叫就又回去了!”
就在这时,我妈突然停止了抽搐,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完全不是她自己的声音:“别……别赶我走……我饿……”
周桂兰从红布包里拿出桃树枝,朝着我妈身上抽打:“你这恶鬼,还敢作祟!赶紧滚,不然我让黄三太爷收拾你!”
桃树枝抽在我妈身上,留下一道道红印。我妈尖叫着,身体不停地扭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挣扎。过了大概十分钟,我妈突然瘫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周桂兰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事了,鬼被赶跑了。婶子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半信半疑,可没想到,第二天我妈真的醒了,烧也退了,除了身上有点疼,其他都好好的。医生来检查,也说没什么问题了,只能归结为“奇迹”。
经过这件事,我对周桂兰的态度变了些,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多了点敬畏。陈峰说:“我就说我妈厉害吧,她不会害咱们的。”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结婚后,我们住在城里的新房,周桂兰偶尔会来住几天。每次她来,都会带些香灰、黄纸,在阳台上烧,说是“给仙家报备,让仙家保佑我们”。我虽然不喜欢,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她救过我妈。
转折发生在我怀孕后。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去医院做产检,医生说胎儿发育得很好,一切正常。可周桂兰来家里,看到我肚子后,脸色突然变了。
“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不对劲,”她拉着我的手,眼神严肃,“不是人。”
我吓得差点摔倒:“妈,您别瞎说,医生都说孩子好好的。”
“医生懂什么,”周桂兰甩开我的手,“这孩子是‘替身’,是仙家要的替身。你八字轻,怀的孩子容易被仙家盯上,得做场法事,把孩子换回来。”
我以为她是老糊涂了,没理她。可当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站在一片漆黑的树林里,周围全是绿油油的眼睛,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把孩子给我……把孩子给我……”我想跑,却动不了,只能看着那些眼睛越来越近,最后扑到我身上,咬我的肚子。
我尖叫着醒来,浑身是汗。陈峰被我吵醒,赶紧安慰我:“是不是做噩梦了?别害怕,就是个梦。”
可从那天起,我就开始不对劲。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各种可怕的东西,有时候是黄鼠狼,有时候是看不清脸的人,都在跟我要孩子。而且我的肚子也开始疼,不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是那种钻心的疼,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咬我。
陈峰带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还是说孩子没问题,肚子疼可能是心理作用。我没办法,只能找周桂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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