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槐骨祭（2/2）

我这才知道，外婆年轻时曾在十月初一那天差点掉进河里淹死，是当时的老支书救了她，条件是让她的后代在二十年后当“槐神”的祭品。而我，就是那个后代。

当天晚上，外婆把我叫到堂屋，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本日记。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长得和我有七分像，外婆说那是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太外婆，当年也是“槐神”的祭品，死的时候才二十岁。

日记里记满了太外婆的恐惧，她说所谓的“槐神”根本不是神，而是几十年前村里的一个恶霸，他杀了人后把尸体埋在槐树下，后来村民们发现了，却不敢报警，只能编造出“槐神”的传说，每年献祭一个人来安抚他的“亡灵”。可没想到，这传说传了几十年，竟成了村里的规矩，而老支书一家，就是当年那个恶霸的后代，他们靠着这个传说控制着整个村子。

“阿晚，你快逃！”外婆把我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从后山的小路走，能到镇上。”我刚要走，院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老支书带着几个村民闯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绳子和镰刀，脸上满是狰狞。

“想逃？晚了！”老支书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今晚就是十月初一，该给‘槐神’献祭了！”外婆扑过来想救我，却被一个村民打倒在地，她趴在地上，看着我被拖走，眼泪不停地往下流：“阿晚，对不起，是外婆害了你……”

我被他们拖到老槐树下，树干上已经绑好了一个木架，上面铺着稻草。他们把我绑在木架上，老支书拿着一把生锈的刀走过来，刀身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应该是早上那个店主的。

“别怕，很快就好了。”老支书笑着说，那笑容和稻草人偶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你的血会让‘槐神’满意的，村子也会平安。”他举起刀，就要往我的胸口刺来。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刮了起来，老槐树的枝桠疯狂地摇晃，原本光秃秃的枝头竟瞬间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叶子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像极了眼泪。紧接着，树洞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那声音不像是人的声音，更像是无数冤魂在嘶吼。

老支书和村民们吓得脸色惨白，纷纷往后退。我趁机挣扎，发现绑在身上的绳子竟然松了。我从木架上跳下来，跑到外婆身边，把她扶起来。就在这时，老槐树的树干突然裂开一道缝，里面掉出一堆白骨，最上面的那颗头骨上，还插着一把和老支书手里一模一样的刀。

“是他！是当年的恶霸！”有村民尖叫起来，“他的骨头在树里！”老支书吓得腿都软了，转身想跑，却被一根突然垂下来的槐树枝缠住了脖子，树枝越收越紧，他的脸很快就憋成了紫色，最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吊在半空中。

其他村民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往村里跑，可没跑几步，就被从地里冒出来的槐树根绊倒，树根像蛇一样缠上他们的身体，把他们拖进了土里。

我和外婆趁机往后山跑，跑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看到镇上的炊烟。回头看时，青雾村的方向已经被浓雾笼罩，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在送别，又像是在警告。

后来我再也没回过青雾村，听说那之后，村子就荒废了，没人敢再靠近。外婆在镇上住了半年，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在一个清晨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临终前，她拉着我的手说：“阿晚，别恨他们，他们也是被传说困住的人。”

现在我住在城里，偶尔还会梦到那棵老槐树，梦里的槐树长满了嫩绿的叶子，树下没有祭品，也没有哭声，只有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孩在树下跳皮筋，她的笑容很干净，像极了照片里的太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