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槐骨祭(1/2)
我第一次见到那棵老槐树是在2013年的深秋,彼时我刚辞掉城市里的编辑工作,揣着仅存的积蓄来到外婆所在的青雾村。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最后停在一块歪斜的木牌前,木牌上“青雾村”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风一吹,挂在牌角的铜铃就发出“叮铃”的脆响,像极了小时候外婆哄我睡觉的摇铃。
外婆的土坯房在村子最东头,屋顶盖着的青瓦上爬满了苔藓,院门口的石磨盘上摆着两盏缺了口的粗瓷碗,碗里盛着的不知是露水还是别的什么,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光。我推开门时,外婆正坐在堂屋的竹椅上纳鞋底,她的头发全白了,背也驼得厉害,看见我进来,浑浊的眼睛里才泛起一点光亮,只是那光亮快得像流星,转瞬就沉了下去。
“阿晚,你不该来的。”外婆放下针线,枯瘦的手指在膝头攥紧,指节泛出青白,“这村子,不对劲。”
我以为她只是老了怕孤单,笑着把带来的水果篮放在桌上:“城里太挤了,我想陪您住阵子,顺便写点东西。”外婆没再说话,只是盯着院墙外那棵老槐树出神。那树长得极粗,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光秃秃的枝头上没有一片叶子,树皮皲裂得像老人的皮肤,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味。
当晚我就发现了村子的古怪。青雾村的夜晚格外安静,静得连虫鸣蛙叫都没有,只有风穿过槐树叶的“沙沙”声——可明明白天我看那槐树时,枝头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更奇怪的是村民,我傍晚去村口的小卖部买蜡烛,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递东西时手指冰凉,我问他村里怎么这么安静,他只是盯着我身后的老槐树,低声说:“快了,快到日子了。”
我追问什么日子,他却突然闭了嘴,转身进了里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连钱都忘了收。
回到外婆家时,堂屋的灯亮着,外婆正跪在地上烧纸钱,火盆里的纸灰被风吹得漫天飞,落在她的白发上。“外婆,您这是给谁烧纸?”我走过去想扶她起来,却被她猛地推开,她的力气大得不像个老人,眼睛里满是惊恐:“别碰!这是给‘槐神’的!再过七天就是十月初一,要献祭的!”
“献祭?”我愣住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这种事?”外婆却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往火盆里塞纸钱,嘴里念念有词:“别选阿晚,选别人吧,她是城里来的,不懂规矩……”
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每天清晨,我都会在老槐树下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有时是一只断了头的鸡,有时是一篮子腐烂的水果,最吓人的是昨天早上,树下竟摆着一个用稻草扎成的人偶,人偶的胸口插着一把生锈的剪刀,脸上用红墨水画着扭曲的笑脸,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被钉在地上的人。
我把这事告诉外婆,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拉着我就往屋里走,还把门窗都锁得严严实实:“别去看!那是‘槐神’的预兆,它在选祭品!”我追问祭品到底是什么,外婆却只是哭,说她不能说,说了会被“槐神”怪罪。
直到第五天,村里出了事。那天早上,村口小卖部的店主失踪了,他的妻子疯疯癫癫地跑到村委会门口哭,说昨晚她丈夫说要去给“槐神”送东西,就再也没回来。村民们找了一整天,最后在老槐树的树洞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我跟着人群跑过去时,现场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低着头,没人说话,只有店主妻子的哭声在空旷的村口回荡。我挤进去一看,吓得差点吐出来:店主的尸体被塞进了狭窄的树洞里,四肢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胸口有一个大洞,里面的心脏不翼而飞,树干上还刻着一行血字——“第一个”。
警察第二天就来了,可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什么线索,树洞里没有脚印,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最后只能以“意外死亡”草草结案。警察走的那天,村里的老支书把所有人都叫到槐树下,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陶罐,脸色凝重地说:“‘槐神’发怒了,祭品不够,还得再选一个。”
人群里顿时一片骚动,有人哭,有人骂,可没人敢离开。我拉着外婆想走,却被老支书拦住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城里来的姑娘,你外婆当年欠了‘槐神’一条命,现在该还了。”
外婆突然跪了下去,抱着老支书的腿哭:“支书,我来当祭品,求您放过阿晚,她还小!”老支书一脚把外婆踹开,冷笑着说:“‘槐神’要的是年轻的血,你这把老骨头,它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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