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沤珠槿艳(1/2)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句老话在星暝身上,简直像是某种量身定定的诅咒,每次都能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应验。

就在他思考着,借着“协助解决彼岸问题”(虽然方式有待商榷)的由头,或许能和那位一丝不苟的鬼神长再周旋几句,哪怕只是争取到隔着特制屏障看一眼瑞灵的机会时,现实就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光荣地“入住”了地狱的临时拘留设施。蹲在那间除了石头就是压抑氛围的单间里,星暝把这次的霉运全记在了因幡帝那只兔子的账上。他愤愤地想:果然,跟那满肚子鬼主意、把幸运建立在别人倒霉之上的家伙合作,最后准没好事,不是被当成替罪羊,就是得像现在这样品尝铁窗风味。

拘留期间,他的脑子可没闲着,飞速构想过十几种越狱方案:从“假装突发恶疾”到“利用送饭间隙制造混乱”,甚至异想天开地琢磨能不能说动隔壁可能关着的什么幽灵一起搞事。可惜,每一个方案都被他自己迅速否决——要么可行性为零,要么风险高到等于自杀——虽然自杀似乎是最可行的方案。百无聊赖之下,他居然生出一丝荒谬的期盼:要是瑞灵那边再闹出点大动静,把地狱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监控说不定会松动,自己或许能浑水摸鱼溜出去?这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都失笑摇头,这得是多走投无路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事情上。

然而,还没等他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捋顺,狱门却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前来“释放”他的人给出的理由官方而简洁:鉴于当前地狱灵魂接纳量超负荷,空间与监管资源极度紧张,对于他这种“情节轻微、未造成显着损害”的违规行为,经评估,采取短期拘禁与口头训诫已足具惩戒效果,予以提前释放,以节省管理资源。

星暝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说辞,心里却在按自己的主意想。什么资源紧张,八成是那位鬼神长大人觉得继续关着他反而可能更麻烦——毕竟他这张嘴和惹事能力,关在一起谁知道会不会煽动出别的乱子。这更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易”:你安静离开,我这边也省事。当然,这话他只敢在肚子里转转。走出那阴森建筑时,他总觉得背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如影随形,仿佛能穿透他的后背,将他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彻彻。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直到那压迫感彻底消失,才真正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虚惊一场,那位大人似乎没打算深究他茶叶的来源和那漏洞百出的“救人”戏码。

接下来,像是流程安排,勉强能算熟人的庭渡久侘歌出现在他面前,奉命送他返回现世。星暝也乐得有人带路,省得在地狱错综复杂的路径里再次迷路惹上新麻烦。

和安静跟随的秦心一道,星暝总算回到了妖怪之山,就在他们踏上通往人类村落方向的小径不久,一个有点眼熟、正站在路边左顾右盼、脸上写满“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干什么?”的身影,突兀地闯入了视野。

那是一个金发少女,穿着带有魔女风格的连衣裙,怀里抱着一本厚重的大书,另一只手卷着自己一缕垂下的长发,眼睛里满是清澈的迷茫。她站在一棵叶子掉光的老树下,一会儿看看西边云雾缭绕的山林,一会儿又望望北边隐约可见的村落屋顶,完全是一副迷失了方向的羔羊模样。

“爱莲?”星暝试探着叫了一声。

少女闻声转过头,目光在星暝脸上聚焦了好一会儿,那双迷茫的眼睛里才慢慢亮起一点恍然的光:“啊……是星暝先生!”她像是终于找到了锚点,抱着书小跑过来,裙摆轻轻晃动,“真的是星暝先生!太好了,爱莲刚才还在想,是不是又走错路了……”

星暝看着眼前这位记性时好时坏、总是处于某种微妙“断电”状态的旧识,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你怎么在这里发呆?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忘记了吗?”

“事情?”爱莲偏了偏头,努力回忆着,“我好像在忙很重要的事情……可是我想不起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爱莲本来想帮忙的,但是好像又搞砸了什么……然后,嗯……就走出来了。”她的解释支离破碎,连星暝都完全理解不能,更不用说已经切换成问号脸的秦心了。

“星暝先生这是要回去了吗?”爱莲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希冀,“就是……回西边那个很大的、有很多吸血鬼的洋馆?”

“嗯,红魔馆。”星暝点头。

“那……这次带上爱莲吧!”爱莲忽然说道,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一点坚持,“爱莲也想回去看看。而且……”她声音低了一些,“好久没回去看老师了,爱莲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虽然可能还是会帮倒忙……”她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几乎成了嗫嚅。

星暝看着她。带爱莲回去?说实在的,有点麻烦。这位魔法使实力据她自己说“比以前强了不少”,但这个“以前”的参照物很成问题。而且她那神出鬼没的记忆力,和那头藏着麻烦的头发,都是不稳定因素。但另一方面,她毕竟是萝瑟茉的学生,对魔法、古代知识乃至一些偏门法术的了解可能在某些时候派上用场。更重要的是,看着她那副表情,加上想起萝瑟茉近来确实显得憔悴……星暝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吧。”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过红魔馆那边情况也有点复杂,你去了可别乱跑,也别随便动里面的东西,尤其是某个绿头发家伙的房间。”

“真的可以吗?太好了!”爱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刚才的迷茫一扫而空,虽然星暝很怀疑她过几分钟会不会又把注意事项忘掉一半。

于是,返回的队伍从两人变成了三人。星暝忍不住想,自己这算不算又往本就热闹的红魔馆里,塞进了一个新的“变数”?

回到博丽神社,熟悉的氛围让星暝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但短暂的安宁后,离开的念头再次变得清晰而坚定。这次,他决定不搞什么正式的、可能引得大家情绪起伏的告别仪式。当逃兵也好,悄无声息地离开也罢,他更擅长这种方式。

他只单独找了神社的大家,在神社某棵樱树下,简单交代。

“我得出趟远门,时间可能不短。”星暝开门见山,语气尽量轻松,“红魔馆那边一堆烂摊子等着,还有些……别的麻烦事。”

星焰立刻紧张起来:“主人,这次会很危险吗?要不要我……”

星暝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你留在这里,和留琴一起看好家。神社不能没人。”他看向一旁安静侍立、表情一如既往精准得体的留琴,“留琴,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家里就拜托了。”

“请您放心,星暝先生。我会确保一切井然有序。”留琴微微躬身。

“那……主人你什么时候回来?”星焰还是不放心。

星暝笑了笑:“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也许等樱花再开的时候?或者枫叶红了的时候?谁知道呢。”他用了两个不明所以的说法,然后轻轻拍了拍星焰的肩膀,“所以,你们不必跟来。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交代完毕,他转身走向神社外。该来的总会来。果然,八云紫已经等在了鸟居之外。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光秃的枝桠,在她那身紫色的洋装上投下斑驳光影。她依旧撑着把精致的洋伞,仿佛季节与温度与她无关。见他出来,伞沿微微抬起,露出那张总是含着神秘笑意的脸庞。

“要离开了么?”紫的声音悠悠传来,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星暝在她面前停下,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她,望向远方蜿蜒消失在山林中的小路:“嗯。那边还有不得不去处理的事情,有些人……也在等。”

“在那之前,”紫手中的洋伞轻轻转了个圈,“咱觉得,你应该先看看这些。算是……临别的赠礼?或者说,是某些家伙硬塞过来,托咱转交的‘牵挂’。”

话音未落,她身侧一道边缘流淌着暧昧光晕的隙间悄然展开。紧接着,一样样物品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托着,从中缓缓飘出,带着各自独特的风格,逐一悬浮在星暝面前,像一场无声的小型展览。

最先飘近的,是一个造型朴素、透着严谨之感的白色小瓷瓶。瓶身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瓶塞处封着一道细微的印记。旁边附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笺。星暝伸手取过便笺展开,上面是八意永琳一丝不苟又带着清冷美感的笔迹:

「星暝 启

此物名唤“绛霄之药”,为我近日药理钻研偶然所得,尚在验证阶段,非贵重之物,故望君勿辞,尽管收下。

其理在于模拟与转化,可于短期内,以药物本身能量作用于体外代替寻常力量,令服用者暂时重获施展相关术法之基。目前反复测试下,未观测到显着或不可逆之副作用,然效力持续时间有限,且对非永生者负荷极重,非万不得已,切莫轻用。

若有一日,你身陷绝境,退无可退,唯一战可求生路时,便可服下此药,或可争得一线之机。

另,前路迢迢,世事难料,望君珍重,顺遂于行。

八意 永琳 笔」

“师匠……”星暝低声念了一句,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微凉的瓷瓶。他仿佛能看到永远亭里,那位月之贤者在摇曳的灯火下,一边记录着复杂的药理数据,一边写下这些叮嘱时的侧影。这份礼物不华丽,却沉重而实用,带着永琳式的、藏在冷静下的关切。他将瓷瓶小心收进怀里。

“还没完呢。”紫的语调带着一种看热闹般的调侃,“永远亭的那位公主殿下啊,可是不依不饶,坚持要再给你添点‘特别’的东西。啧,真不知道小星暝你是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都这么上心。”

星暝看向下一件物品。那是一支竹笛,长约一尺,笛身呈现出温润的淡黄绿色,仿佛还带着竹林的清新气息。做工极其精巧,笛孔圆润光滑,笛身甚至雕刻着极其细微的、仿佛星点与流云般的暗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旁边同样附有留言,字迹华丽飘逸,带着独有的贵气,自然是蓬莱山辉夜的手笔:

「星暝君~

闻君将远行,妾身翻箱倒柜,却发现囊中羞涩,竟无甚拿得出手的宝物相赠呢~思来想去,火鼠裘?蓬莱玉枝?龙首之玉?呀~这些东西想必在星暝君眼中,也不过是些俗气的玩物罢了,定然入不了眼。

故而,妾身亲手制了这支竹笛。其形其韵,皆以星暝君初入永远亭时,那一刹的印象为蓝图而成。未知能否捕捉到当时星暝君眼中所见之景的万一?

礼轻与否不知,但或许,比起那些冷冰冰的宝物,一支能奏出乐音的、高雅的笛子,反而更贴合星暝君的气质,是为上佳之选呢~

——另,此笛内或含妾身一丝微薄念力,寻常水火不侵,坚固非常。所以,不准丢掉哦。若让妾身得知你随意处置了它……呵呵,你明白的~?

辉夜 笔」

星暝看着这支精致得有些过分的竹笛,闭着眼笑了笑,有些无奈,也有些触动。辉夜的礼物总是这样,带着点捉弄,又藏着难以言喻的用心。他伸手接过竹笛,入手微沉,质感温润,确实非凡品。

紧接着飘过来的东西,画风就急转直下了。那是一个用洗得发白的旧布勉强包裹着的、形状不甚规则的物体,甚至还有新鲜的泥土沾在布角。不用打开,星暝都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以及它来自谁。果然,布包上还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得仿佛兔子用爪子挠出来的:「幸运的超级大萝卜!拿了它,就等于签了契约,欠我因幡帝一百座、不,一千座萝卜山了!白纸黑字,赖账的话就让你的神社永远被兔子包围!——记账专员:帝」

星暝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感觉手里的布包有点烫手。这哪是礼物,分明是高利贷的凭证!他几乎想立刻把这玩意扔回隙间。但想了想帝那睚眦必报、诡计多端的性子,以及她确实在“弄晕小町”计划里(虽然后续搞砸了)提供了“技术支持”……星暝最终还是忍住了,一脸嫌弃地将这“萝卜山欠条”塞给了满脸问号的爱莲,眼不见为净。

接下来出现的东西很特别。没有华丽的包装,没有附言,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口袋,鼓鼓囊囊的。星暝打开袋口,里面是满满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个头有点小的……太阳花籽。这份沉默的礼物,它的主人是谁,根本无需猜测。幽香的风格向来如此。但这份看似随意的礼物,却让星暝心头一动,想起了另一件悬而未决的事情。

他转向好整以暇摇着伞的八云紫,问道:“对了,紫,有件事我一直没太弄明白。胡桃和梦幻馆,还有幽香……她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胡桃似乎对那段过去讳莫如深。”

紫闻言,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咱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幽香之前倒是跟咱提过一句,她说啊,‘如果他没主动问起胡桃和梦幻馆的事,你就不必多嘴告诉他「这个」。’”

“「这个」?”星暝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这个」是什么?指的就是胡桃离开的原因?还是她和幽香之间的约定?”

紫神秘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又从尚未闭合的隙间里取出一件东西,递了过来。“「这个」嘛,你自己看咯。幽香只交代咱,如果你问起了,就把这个交给胡桃。至于别的……”她耸耸肩,“咱可不好多说。那位花之领主的脾气,你多少也知道点。”

星暝接过来。那是一把黑色的伞。伞面是纯粹的墨黑,没有任何装饰,伞骨结实,伞柄是深色的硬木,握上去手感沉稳微凉。样式简单,但做工极其精良,透着一种经久耐用的感觉。这显然不是幽香平时用的那种华丽洋伞,更像是特意准备的。星暝看着这把伞,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但他明白,从紫这里是问不出更多了。他将伞仔细拿好,这大概是他此行需要转交的最重要的“礼物”之一。

仿佛打开了某个奇妙的开关,接下来的礼物开始接二连三地从隙间里飘出来,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阿麟送来了一个巴掌大的、用黄铜镂空香薰球,里面填着特制的香料。据附着的纸条说,这是她用山间百草与清泉之气调和而成,有极佳的安神静心之效,而且香气凝而不散,只在近距离才能闻到,不会干扰他人。星暝凑近闻了闻,一股清冽中带着微甜的气息钻入鼻腔,确实让人精神一振。

千早托紫带来的,是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羽团扇,扇面主体是素雅的浅黑色。纸条上解释,这把扇子曾受其过去长期使用,本身蕴含了些许风的力量。虽然以星暝目前的状态无法主动催发强大术法,但只需轻轻挥动,引动其中残留的能量,便能轻易搅起一阵足够扰乱视线、或吹散寻常烟雾的小型旋风,在某些场合或许能派上些出其不意的用场。

甚至还有河童黑科技的代表作——一个外表看起来和旅行背包没什么两样的深绿色背包。但据说明书(没错,还有一张写满复杂公式和简化操作步骤的说明书!)所言,这背包底部隐藏着几个微型喷口,灌入特定比例的“燃料”后,启动机关,就能在短时间内提供向上的推进力,实现低空滑翔或短距离飞跃,堪称逃命(或赶路)利器。当然,注意事项里也用小字密密麻麻地写着“试验型号,稳定性待测”、“连续使用可能过热”、“请勿在易燃易爆物品附近使用”等字样。星暝掂量着这个“喷气背包”,心情复杂,既感叹河童们的奇思妙想,又对其可靠性持严重保留态度。

当然并非所有的礼物都那么奇特或强力。也有一些更朴实,却情意满满。最显着的例子就是琪露诺的礼物——那大概是湖上的冰之妖精回去后,模模糊糊想起了星暝是谁,把自己在湖里冻了不知多久、据她说“怎么弄都不会化!”的一大块晶莹剔透的冰块,用厚厚的布匹包了,郑重其事地托紫送来。星暝看着那坨冒着丝丝寒气的“永恒之冰”,哭笑不得,但也能想象出那只笨笨的妖精努力想表达谢意(或是炫耀能力)的样子。他道了谢,让爱莲先用个降温的小魔法暂且保管。

还有神社附近相识的一些妖怪、偶尔来参拜(蹭吃蹭喝)的旧识听闻这件事情,托紫捎来的零零碎碎:手工做的护身符、晒干的草药包、甚至还有几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点心。东西不贵重,却让星暝心里暖烘烘的。

星焰看着眼前这越来越多、五花八门的送别礼,再看看自己和其他人,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好意思。她绞着手指,小声说:“总感觉……我们这边,完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呢。神社里值钱的……好像也没什么。”她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星暝,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实在不行……把我们一起打包带走吧!我们也能帮忙的!”

星暝被她这话逗笑了,语气温和但坚定:“不行啊。你们走了,神社怎么办?这里需要人守着,需要有人打扫庭院,有人接待偶尔来访的客人,有人看着樱花树和枫叶。这里也是家,不能空着。”他看着星焰有些失落的表情,补充道,“你们留在这里,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试图记住每一样礼物和人的爱莲,像是突然被触动了某个记忆开关,她轻轻“啊”了一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混合着懊恼和恍然的神色。

“星暝先生……爱莲,爱莲想起来了!”她有些急切地说,“爱莲本来好像也要给星暝先生准备礼物的!……可是、可是……”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了,只剩下满脸的沮丧,“爱莲又忘记了……全都……模糊了……”

八云紫:“……”

紫默默地将目光从爱莲身上移开,望向远处的山峦,过了几秒钟,她才重新转回头,脸上的表情恢复了那种悠然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其实呢,”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难得的、不那么戏谑的温和,“咱张罗这些,倒也不全是咱自己的主意。最早是谁起的头,谁串联的,咱也说不清了。”

她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承载着不同心意的礼物,最后落在星暝脸上。“但是,她们——包括那些没来得及准备,或者不好意思直接给的家伙——大概是希望你能知道,”紫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星暝耳中,“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前边的路太难走,黑得看不到头,累得快要撑不住,想要停下来喘口气,或者干脆想掉头往回走的时候……就不必总是一个人硬扛着了。回头看看,或者往两边瞧瞧,总有些地方能歇脚,总有些人……会在的。你不是非得当那个永远走在最前面、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的笨蛋。”

星暝沉默地听着。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手中还拿着的竹笛和香薰球,感觉胸口有些发堵,又有些温暖的酸涩。他不太习惯这种直白的情感表达,尤其还是从紫口中说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抬手摸了摸鼻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含糊得几乎听不清:“真是的……一个个的,怎么突然都变得这么肉麻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好啦好啦,伤感的话题到此为止,再说下去,咱自己都要不习惯了。”紫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明媚而带着惯有的调侃,她“唰”地一下合拢洋伞,用伞尖轻轻点了点地面,“那么,最后,咱也送上属于咱的、独一无二的临别赠礼吧~保证珍贵,保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独一份哦?”

星暝被勾起了好奇心,暂时从那种微妙的情绪里挣脱出来:“是什么?该不会是一张写满麻烦事的委托书吧?”

“闭上眼睛。”

星暝狐疑地看着她,但最后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视觉被屏蔽后,其他感官变得敏锐起来。他能听到风吹过衣角的声音,能闻到冬日清冷的空气,还有紫身上那股淡淡的……紫罗兰香气。

然后,他感觉到一个温暖而短暂的拥抱轻轻落在他身上。那拥抱并不用力,甚至可以说是轻柔的,却带着一种实实在在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他的脸颊似乎擦过了柔软光滑的衣料,鼻尖掠过那一丝独特的幽香。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又仿佛只是短短一刹那。

还没等他从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中反应过来,那触感和暖意便迅速退去。耳边只留下八云紫带着笑意、仿佛恶作剧得逞般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没想到吧~是不是比那些瓶瓶罐罐、花花草草的特别多了?”

星暝猛地睁开眼。

眼前空空如也。八云紫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钟,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茫然,最后定格为一种混合着无奈、好笑,还有一丝动容的感觉。最终,他低下头,轻轻地、几乎是无声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真是的,老太婆……又来这套,事情就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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