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枫露沾衣晓色新,童声绕屋唤 “干哥”(1/2)
枫溪镇的清晨总裹着一层薄纱似的雾,雾里飘着的枫香分得出三般滋味 —— 最浅的是檐角枫果干晒透的甜香,沉在底的是泥土混着草根的腥气,而最勾人的,是带露的枫叶被风揉碎的清冽,像刚从井里捞上来的水,沾着点凉,却又鲜活得钻人心。风从枫树林里穿过来,掀动济世堂挂在门楣上的布帘,布帘边角绣的枫叶纹被吹得晃,像片要飞的小叶子。
天刚蒙蒙亮,东方刚透出点鱼肚白,济世堂那扇磨得发亮的木门就传来 “吱呀 —— 呀” 的长响,声音在雾里荡开,惊飞了檐下躲着的麻雀。小丫背着个比她身子还宽半寸的竹篮,竹篮沿上缠着她自己编的红绳,绳上还挂着两片小枫叶 —— 是今早去村西头捡的,不小心勾在篮绳上的。她的羊角辫梢沾着片没掉的枫叶,是蹲在枫树下捡果实时,被枝桠轻轻扫上去的,红得像颗小扣子。小丫踮着脚,脚尖点在青石板上,把木门再推开些,小脑袋探进来,黑葡萄似的眼睛先往屋里扫,看见陈建国的身影,才敢把半个身子挪进来,竹篮撞在门柱上,发出 “咚” 的轻响,她赶紧伸手扶住,生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陈建国刚把怀表揣进里衣口袋,表壳贴着心口,还带着点夜里的凉。昨晚他就坐在桌边,油灯的芯子挑得很细,光昏昏的照在表盘上 —— 黄铜壳子被摸得发亮,背面 “枫火映心” 四个字的刻痕里还藏着点灰,他用指尖抠了半宿,也没抠干净。他总觉得能再听见乐乐的声音,比如以前乐乐抢怀表玩时,奶声奶气喊 “爸,这表转得像风车”,又比如上次吵架前,乐乐摔门时说 “你就只在乎这破表”。可表盘的指针死死卡在 10:10,连点动静都没有,他摸了半宿,只摸到表壳的冷,还有指腹蹭过刻字的涩,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块东西。
听见木门响,陈建国回头时,正看见小丫举着个蓝布包走过来。布包是王婶给的,上面印着碎碎花,边角被小丫缝了两针 —— 上次她帮王婶叠布时,不小心撕了个小口,就用红棉线缝了个小小的十字。小丫的脸有点红,大概是走得急,也可能是紧张,她把布包递到陈建国面前,手指捏着布包的一角,指尖还沾着点面粉:“干哥,王婶教俺蒸的枫果糕…… 俺蒸了两笼,这是俺挑的最圆的,你尝尝。” 布包掀开时,先飘出股热乎气,混着枫果的甜,糕上还印着个歪歪扭扭的枫叶印子 —— 是小丫用家里的木模子压的,模子太小,压出来的枫叶少了个角。
陈建国捏起一块,糕还带着点温,指尖能感觉到枫果粒的粗糙。咬一口,甜糯先漫开,是枫果熬煮时熬进去的蜜甜,咽下去时,又尝出点微酸 —— 是没晒太透的枫果丁,比集市上买的枫果糕多了点活气,不像集市上的那样甜得发腻。他刚想说 “好吃”,眼角就瞥见小丫已经蹲在了草药堆前,草药堆是昨晚赵二柱整理的,甘草、当归、陈皮分堆放着,用竹筛子装着。小丫从竹篮里掏出把小剪刀,剪刀的木柄被赵二柱磨得光滑,刀刃特意磨短了,可还是比小丫的手掌大一圈。她学着陈建国平时的样子,把甘草理成一小束,举着剪刀要剪,结果剪刀 “咔嚓” 一声,不仅剪了甘草茎,还把旁边的叶子也剪了下来,叶子落在她的衣襟上,绿得像片小翡翠。
“要贴着茎剪,” 陈建国走过去,弯腰握住她的手,小丫的手小小的,指腹有点糙 —— 是平时捡枫叶、帮着晒草药磨的,裹在他的掌心里,像握着团刚从灶膛里掏出来的暖棉花。他带着她的手,让剪刀尖贴着甘草的茎,轻轻一剪,只落下段甘草,叶子还好好地留在茎上:“叶子留着,晒燥了能当茶喝,泡在水里,有股枫香。” 小丫的手跟着他的动作动,眼睛盯着剪刀尖,小声问:“这样是不是就不浪费了?赵叔叔说草药都是救命的,不能浪费。” 陈建国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赵二柱的大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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