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药坊勘,酒痕留(1/2)

晨光自窗棂斜切而入,掠过案上三物——菖蒲碎屑、粉粒纸包、逆字拓痕。甘草指尖轻压托盘边缘断裂的纤维,目光未动。昨夜雨幕中两道身影分向而行,此刻已不必追。他收掌入袖,转身步入库房。

铁柜静立原处,钥匙在手。夹层中的纸条“钥出账房,子时三刻”已被揭下,贴于墙角与多枚“逆”字并列。笔势一致,起笔左重,收锋如断刃。盗钥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复制。他取出酸枣仁披风留下的粉色粉末,与窗下纤维比对,质地相同,染料亦同。此粉为江南特制护指膏所含,唯常触药材者用之。她曾在此停留,未登记,未通报。

他返身至密室,秘药木盒置于案心。盒面无划痕,锁扣无撬损,开启需双钥或坊主血印。外人不得入,除非持钥者亲自开启,或知晓暗格机关。甘草以指腹沿盒缝滑行,忽觉右下角微凸。掀开底板,内藏一铜片,刻有时辰标记——子时三刻开启,与钥匙夹层时间吻合。取药者不仅知情,且动作精准,熟稔流程。

视线移向屋角酒坛。陈酒倾倒,坛体朝内翻覆,酒液呈扇形扩散,中心嵌着一片干枯碎屑。甘草蹲身,以银针挑起细看——石菖蒲根须,褐黄带灰,为西山寮晾晒批次,气味微辛带苦,与昨夜门缝所拾者同源。此酒专用于送服秘药,历来由茯苓亲启,今却打翻于地,位置偏左,远离常行路径。

他俯身再察,酒渍边缘半枚鞋印清晰可辨:绣花纹路,前窄后圆,鞋尖微翘。此履非市售之物,乃药坊女使定制,酸枣仁惯穿。印痕深浅不均,右足略沉,似站立时重心偏倚。酒流方向自北向南,而脚印由东入、西出,轨迹逆行。若为慌乱失足,步态必乱,然此印连贯,落点稳定,非意外所致。

墙角杂草堆中,挂有一缕丝线,月白色,柔韧,捻之略有弹性。他取下对照酸枣仁昨日所穿长衫袖口,经纬一致,染色工艺相同。此线断裂处齐整,非磨损,似被硬物刮断。草堆距酒坛三尺,不在常规行走范围。她来过,且曾靠近此处。

甘草起身,走向档案阁。多重锁匣闭合如初,唯有登记簿摊开于案。昨日进出记录中一行墨迹:“酉时末,配方核验——茯苓供‘酸枣仁案发前来索看’。”字迹出自坊主亲签,然墨色湿润,边缘微晕,与前后干涩笔画不符。是事后补录。

他取出《秘药笔记》,翻开“茯苓远志丸”条目。正文详述安神定志之效,末尾一行小字赫然入目:“须加甘草调和,否则药性燥烈,反扰心神,甚则致幻癫狂。”字迹细劲,墨色稍淡,应为后期增补。他眸光一凝。

此前熟地速生血药曾现躁动之症,患者神志恍惚,妄语伤己。当时归因为药材配伍失衡,无人察觉缺甘草所致。若此方亦未加甘草,则非疗药,实为毒引。逆药阁欲借其力扰人心智,无需另炼迷魂,只需截断一味辅药,便可成局。

他合上笔记,返身入厅。茯苓已在等候,坐于主位,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神色平静。

甘草将三物并置案前:绣花鞋印拓片、月白丝线、笔记残页。继而取出酒渍中提取的菖蒲碎屑,置于另一纸笺。

“此酒仅供秘药服用,坛位固定,昨夜却倾于偏角。”他声平,“酒心嵌有石菖蒲屑,为西山寮特批晾晒品,非外流通。鞋印在此,丝线在彼,皆属一人。你称她酉时末来索配方,然登记簿墨迹湿润,显为补记。她若未入阁,何来痕迹?若真查阅,为何不录?”

茯苓指尖微颤,未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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