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宽慰(2/2)

跳跃的烛光渐渐燃尽又换新,将他的身影拉长,与这寝殿内沉寂、药香弥漫的氛围融为一体。

他没有出声惊扰,没有试图唤醒,只是用这种无声的、坚定的陪伴,告诉病中的母亲:他在这里。在这风雨飘摇的宫禁深处,这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孝心,成了此刻最温暖,也最令人心安的慰藉。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寝殿内依旧静谧,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忽然,凤榻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疲惫的呻吟,锦被也随着身体的转动发出窸窣声。

一直凝神留意着的凌霄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动作轻捷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床榻边,再次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帷帐。

帐内,隆裕太后正好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初时还有些涣散与迷茫,随即,便落在了床榻边那个小小的、穿着蓝色袍子的身影上。

“皇额娘,您醒了?”凌霄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带着满满的关切,“您感觉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适吗?有儿臣在这里陪着您,您只管放心休养。”他仔细观察着太后的脸色,又赶忙问道:“皇额娘是否口渴?要不要先用些水?”

隆裕皇太后怔怔地看着皇帝,那双因久病和惊惧而显得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涌起了极其复杂的情感。

看到皇帝如此懂事地守在身边,一股暖意夹杂着难以言说的酸楚猛地冲上心头,让她鼻尖一酸,眼眶立刻就湿了。

欣慰的是皇帝孝心可嘉,难过的是,让他这般年幼的孩子,便要承受如此沉重的氛围,感知这宫墙内的惶惶不安。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干涩发紧,一时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于是,隆裕皇太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床头的矮几,示意需要喝水。

凌霄立刻会意,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直候在远处的李总管早已准备好,立刻亲自端着一杯一直温着的清水,躬身上前。

凌霄却伸出手,轻轻接过了杯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两只手捧着,递到隆裕太后唇边。

这个简单的动作,由这位年幼的皇帝做来,充满了真诚的孝意。

隆裕太后就着儿子的手,轻轻啜饮了几口温水,那干灼的喉咙得到滋润,连带着那颗惶惑不安的心,似乎也得到了一丝短暂的抚慰。

她看着溥仪那专注而认真的小脸,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丝勉强浮现在唇边的、带着苦涩的浅笑。

凌霄见隆裕太后饮过水,气息稍匀,凌霄将杯子轻轻交还给一旁李总管。

凌霄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伸出小手,极其仔细地为皇额娘掖了掖颈侧的薄被被角,动作虽带着久末劳作的生疏感,却充满了真挚的关切。

他又静静地观察了片刻,见皇太后呼吸渐渐趋于平稳,不似刚才那般急促沉重,这才稍稍安心。

凌霄重新在绣墩上坐下,身子微微前倾,仿佛要营造一个更私密、更安全的谈话空间。

他抬起清澈的眸子,望着皇太后依旧写满忧惧的脸,用他那尚带童音却异常沉稳语调的声音,巍巍道来:

“皇额娘,”他开口,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昨日袁世凯送来的那份咨文,儿臣……已经看过了。”

他注意到太后眼皮微微一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面,连忙继续道,语气更加柔和却坚定:

“皇额娘且宽心。内务府大臣昨日分析得是,袁世凯若真有实证,或存心问罪,来的便不会是区区一纸咨文,而是军队了。他此举,名为‘告知’,实为‘敲打’。”

凌霄做出如帝师们分析朝政时的样子,试图条分缕析:

“袁世凯是在告诉咱们,宫外的事情,他都知晓,让咱们……让咱们安分守己,莫要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那些宗社党人自行其是,与日本人勾结,咱们深居宫内,确确实实是毫不知情。既然不知情,便谈不上过错。咱们越是坦然,越是表现出安分,袁世凯便越找不到由头来为难咱们。”

凌霄顿了顿,仔细观察着皇太后的神色,见她没有露出更痛苦的表情,才鼓起勇气,说出最核心的宽慰之语:

“所以,皇额娘,咱们母子俩,如今不用太过担心。咱们只要像现在这样,在这紫禁城里,您好好养着凤体,儿臣用心读书,循规蹈矩,不给他们任何口实。这江山……虽说是没了,可咱们娘儿俩的安稳,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敢来动。一切,总有儿臣在呢。”

凌霄这番话让隆裕只觉得,从一个六岁孩童口中说出,带着几分硬撑起来的镇定,几分从老臣那里听来的分析的影子,更有几分对母亲最纯粹的安慰。

凌霄知道“江山没了”,知道“安稳”是别人“不敢来动”而非“不能动”,这其中的无奈与悲凉,他或许未能全然理解,但却已本能地感知到,并试图用自己稚嫩的肩膀,为皇额娘撑起一片暂时可安歇的天空。

他最后那句“一切,总有儿臣在呢”,虽力量微薄,在此刻病榻之前,却比任何空洞的保证都更能触动隆裕太后那颗饱经创伤的心。

凌霄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孩童的清亮,但语气却异常郑重,他望着隆裕太后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皇额娘,您细想,以恭亲王溥伟、肃亲王善耆为首的那些宗社党人,早在退位之前,就已与咱们母子不甚亲近了。自朕退位之后,他们何曾真正关心过紫禁城里的冷暖?对宫里的事务,更是漠不关心,形同路人。”

凌霄小小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甚至是一丝洞察后的疏离。

“他们如今在外,打着大清的旗号,去勾结日本人,谋划什么‘满蒙独立’,这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自己的主张,自己的行为,何曾向皇额娘与朕透过半分风声?又何曾将我们母子的安危荣辱放在心上?”

凌霄特意强调了一个时间点,这个细节让他的说辞更具说服力:

“况且,皇额娘您回想回想,咱们母子,快有一个月未曾召见过他们,他们也未曾主动递牌子请见了吧?这疏远之态,已是明摆着的了。”

他这番话,不仅仅是在陈述事实,更是在帮助隆裕太后,也是在帮助自己,从心理和情感上,与那些危险的宗社党人做最彻底的切割。

他将溥伟、善耆等人定位为“早已疏远”、“漠不关心”、“自行其是”的外人,他们的所作所为,自然与“毫不知情”、且被他们疏远甚至可能视为拖累的紫禁城母子毫无干系。

这番逻辑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分析,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让隆裕太后怔住了。

隆裕太后看着皇帝,仿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她一直试图保护在羽翼下的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迫长大了。

纵使从前皇帝能向自己和醇亲王陆续提出富有建议性的提议,隆裕本以为这些都是诸位帝师们教导的好的缘故。

从皇帝提出整顿皇家财政、向民国政府确定皇家资产,向西方各国学习投资实业、利用袁世凯整述内务府并进行改革,到如今沉着应对民国咨文公务。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透露着皇帝无比成熟的内心与思想。

“她……只有皇帝一个人了!”

而凌霄看到了皇额娘因为恐惧而不愿看清,或者说不愿承认的现实——那些口口声声喊着“恢复大清”的宗室亲贵,或许早已将他们母子视为可有可无,甚至可能成为他们“宏图大业”绊脚石的存在了。

这一刻,隆裕太后心中的委屈、悲凉或许更深,但那份因为被牵连而产生的巨大恐惧,却奇异地因儿子这番透彻的分析而减轻了几分。

是啊,既是早已疏远、自行其是的外人,他们的罪过,又怎能强行扣到我们这对困守宫闱、自身难保的母子头上呢?

隆裕太后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没有从儿子脸上移开。

凌霄那番条理分明、甚至带着几分冷酷现实的剖析,像一把小小的钥匙,触动了她心中最深处那根紧绷的弦。

起初是愕然,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缓缓漫上心头——有对往昔那些宗室亲贵态度的恍然,有对自身处境更清醒的认知,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着幼子被迫急速成长的、混合着心酸与欣慰的激荡。

隆裕伸出有些无力的手,轻轻覆在皇帝依旧稚嫩的手背上,指尖微凉。眼底的惊惧与浑浊,在这一刻渐渐被一种近乎悲壮的清明所取代。

“皇帝……真的长大了。”隆裕的声音依旧虚弱,却比方才多了几分沉稳,“你说得对,句句在理。是哀家一时被吓住了,钻了牛角尖。”

隆裕微微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皇帝的话,哀家都听进去了。往后,哀家定当好好保养身子,不再为这些外事妄自惊扰。”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握了握凌霄的手,目光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里,那句话像是说给皇帝听,也像是在告诫自己:

“这往后啊……紫禁城里,就真是咱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了。咱们娘儿俩,好好的。”

这句话里,卸下了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凝聚了在绝境中求生存的全部力量。

她不再去指望那些心怀异志的宗室,也不再沉浸于对袁世凯的恐惧,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收拢到了这方寸宫禁之内,收拢到了与她血脉相连、彼此唯一的儿子身上。

这份认知,虽然无奈,却让她找到了一丝在惊涛骇浪中稳住重心的力量。

凌霄看着隆裕皇太后神色平稳,便继续提着建议,皇额娘可命李总管前往内务府,让内务府总管大臣以皇额娘的名义向袁世凯回文。

其中明令清楚表示咱们母子同宗社党没有任何关联牵扯,紫禁城对于他们的谋划,咱们母子浑然不知,皇额娘诚恳的表示,只想在紫禁城内抚育幼子平安生活。

听着皇帝这番体贴入微又充满担当的话语,隆裕太后眼中泪光闪动,却是带着慰藉的。

隆裕太后微微颔首,任由皇帝去安排。

凌霄见皇额娘首肯,立刻转向侍立在一旁的总管太监李公公和小李子,那小大人的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声音清晰而稳重:

“李总管,小李子,御膳茶房备着的药膳,和御药房温着的汤药,一并传上来吧。朕要亲自服侍皇额娘用药。”

“嗻!”两人齐声应道,声音里都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

李总管立刻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去小厨房取药,小安子则小心翼翼地走进寝宫将食盒提到榻前的小几上,动作轻巧地打开盒盖,里面是几只精致的青花瓷盅碗,分别盛着根据太医方子精心炖制的药膳粥品和几样清淡小菜,热气氤氲,药香与食物香气混合,并不难闻,反而带来一种安心的感觉。

很快,御药房的太监也端来了黑褐色的汤药,同样用温盅保持着适宜入口的温度。

凌霄先是接过小安子递上的热手巾,仔细地擦了擦手,然后亲自端起那碗温度刚好的药膳粥,用小小的银匙搅动了一下,舀起一勺,先是自己轻轻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递到隆裕太后唇边。

“皇额娘,先用些粥,垫垫肠胃再服药,不伤身子。”

凌霄的动作算不上十分熟练,甚至有些笨拙的谨慎,但那份全神贯注的认真,那份发自内心的孝心,却比任何娴熟的伺候都更能打动人心。

隆裕太后顺从地微微张口,咽下儿子亲手喂来的粥,那温热的暖流仿佛不仅暖了胃,更一直暖到了心里。

此刻,寝殿内静谧无声,只有偶尔瓷匙轻碰碗沿的脆响。

所有的惊涛骇浪、阴谋算计,似乎都被暂时隔绝在了这小小的床榻之外。

这一刻,没有皇帝与太后,只有相依为命的母子。

凌霄用他稚嫩却坚定的行动,无声地践行着“咱们孤儿寡母互相依靠”的诺言,也为这冰冷压抑的长春宫,带来了一丝苦难中滋生的、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隆裕太后用过药膳和汤药,额间渗出细密的薄汗,神色虽仍憔悴,但眉宇间那抹惊惶已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平静。她缓缓靠回软枕,看着眼前年幼却异常沉稳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凌霄细心地将空碗交给太监,又用手帕轻轻为太后拭了拭嘴角。他挺直那尚显单薄的小小身躯,目光坚定地看着母亲,声音清晰而沉稳:

“皇额娘,您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好生歇息,将养凤体。这紫禁城内的一切事务,暂且都有朕担着。”

凌霄语气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认可的意味,继续说道:“这些日子,儿臣处置宫务,皇额娘不是也曾言,颇感满意么?请皇额娘相信儿臣,朕既能打理好宫内诸事,也定不会落下毓庆宫的学业进度。”

凌霄提及学业,意在证明自己的能力和自律。随即,他话锋一转,将视野投向宫墙之外,搬出了另一位依靠:

“况且,宫外还有醇亲王(载沣,溥仪生父)在为皇室悉心奔波,周旋各方。有他在外,儿臣在内,咱们母子同心,宗室协力,相信……相信今后咱们皇室的日子,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番话,既有孩童对母亲安慰的稚拙,又夹杂着超越年龄的政治话语,试图构建一个内外有序、充满希望的未来图景,来驱散此刻笼罩在长春宫上空的阴霾。

凌霄是在告诉隆裕太后,他们并非孤立无援,他们有一套(即使是脆弱的)运作体系,而他,爱新觉罗·溥仪,正在努力成为这个体系的中心支柱。

隆裕太后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应。她看着皇帝努力表现出担当的模样,那双过早承载了太多重担的眼睛里,有心疼,有欣慰,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她缓缓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也是默许。或许她内心深处并不全然相信前景会“越来越好”,但皇帝这份艰难时局中硬撑起来的孝心与担当,对她而言,已是此刻能得到的、最珍贵的慰藉了。

听着皇帝条理清晰、思虑周详的安排,隆裕太后疲惫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真正的宽慰。她微微颔首,气息虽弱,语气却十分肯定:

“皇帝思虑得是,就照这么办。”隆裕略停顿片刻,积攒了些力气,继续吩咐道:“让马佳绍英拟好回文后,直接带到长春宫来。用哀家的宝印,更显郑重。”

这句话意味深长。使用皇太后的宝印而非仅仅是内务府的官印,既是将此次回复的层级提到最高,以示极度重视,也是向袁世凯表明,这并非下属机构的例行公事,而是皇室核心——大清皇太后与皇帝本人——最正式、最坦诚的立场声明。

“是,儿臣明白。”凌霄郑重地点头应下。他深知这方宝印在此刻的分量,它盖下的不仅是一个印鉴,更是他们母子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局中,一份求安的宣言,一次谨慎的低头。

小李子眼见皇太后服过药膳,神色渐趋安详,殿内凝重的气氛也稍稍缓和,首领太监小李子觑准这个空档,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躬身提醒:

“万岁爷,太后娘娘,毓庆宫那边的时辰……眼看就要到了。”

这话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指令,瞬间将凌霄从“尽孝的儿子”角色拉回到“学生皇帝”的身份。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但立刻便收敛起来,恢复了那种符合身份的庄重。

凌霄再次转向榻上的隆裕太后,言辞恳切地叮嘱:“皇额娘,您千万保重,务必好生歇息。儿臣下学后再来给您请安。”

他细心地将太后身上的锦被又掖了掖,轻声道:“那皇额娘好好歇着,儿臣这就去安排。万事有儿臣,您放心。”

说完,凌霄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似乎因做出了决断而心神稍安的皇额娘,这才转身,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寝殿。

隆裕太后无力多言,只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疲惫与依赖,目送着他。

凌霄不再耽搁,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出长春宫正殿。当他跨出宫门,早晨略显朦胧的光线让他微微眯了下眼。那顶明黄色的便轿早已静候在院中,轿夫、侍卫、随行太监各就各位,沉默而肃立。

小李子熟练地搀扶着小皇帝坐上轿辇,细心地为他理了理袍角。

“起驾——毓庆宫——!”

随着一声悠长的传呼,轿夫稳稳起轿,仪仗再次移动,沿着来时路,向着毓庆宫的方向行去。

轿中的凌霄,微微靠在轿壁上,脸上那强撑的沉稳渐渐褪去,露出一丝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倦意。

长春宫内的药味、皇额娘脆弱的神情、那份沉甸甸的咨文以及即将要拟定的回文……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但此刻,他必须将这些暂时封存,前去面对另一项雷打不动的日常——圣贤书卷与帝师教诲。

这紫禁城里的每一天,都在这种孝道、学业、以及隐而不发的政治惊涛的拉扯中,缓缓流逝。

烛光将皇帝小小的身影拉长,那背影里,已隐约可见一位在逆境中被迫迅速成长、试图撑起一方危局的少年君主模样。

他即将下达的指令,将把紫禁城内最核心的态度,传达到高墙之外,那虎视眈眈的总统府中。

约四个时辰后,内务府总管大臣马佳绍英捧着刚刚拟就、墨迹已干的回文,步履匆匆而神色肃穆地再次来到长春宫。在正殿,他恭敬地向由宫女搀扶坐着的隆裕太后呈上文书。

隆裕太后仔细地、缓缓地阅看了回文,确认措辞谦卑、撇清干净、立场无误后,对李总管微微颔首。

李总管会意,立刻请出皇太后的宝印,那是一方略小于皇帝玉玺、却同样象征至高权力的金印。他在印泥上蘸满朱红,然后双手稳稳定位,在回文末尾,那“皇太后”的尊号旁,庄重地钤上了清晰的印迹。

朱红的印记赫然在目,仿佛是他们母子向外界、向强权盖下的一个血色承诺:只求平安,别无他念。

这份沉重的回文,随即被密封好,以最快的渠道,送往了中南海的总统府。

紫禁城内的又一场风波,似乎暂时以此种屈辱而无奈的方式,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