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三才合阵破千钧,一枪凌云断妄心 下)(1/2)

童朗孤身立于擂台中央,手中精铁保扇微微震颤,扇骨间的寒光映着他赤红的双目。他呼吸粗重,胸膛起伏,显然心中怒极,却又不得不面对三人合围之势。秦岳当先而立,玄獠断芒枪斜指地面,枪尖微微颤动,似毒蛇吐信,随时可暴起一击。欧阳林右手持剑,剑尖斜斜上挑,剑锋凝霜,整个人如松似岳,气机锁定童朗周身要害。秦梓苏则立于侧翼,十三节亮银鞭盘绕臂间,鞭梢垂地,银光闪烁,宛如蛰伏的银蛇,只待时机便要噬人。三人步伐沉稳,呈品字形缓缓逼近,每一步都似丈量过一般,不疾不徐,却让童朗无处可退。他虽自恃武功高强,但此刻面对三人的合围之势,心中亦不免生出一丝寒意。

童朗看看这个又看着那个,他知道这一下自己万难取胜,而且看三个人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轻视和戏谑,纵然中军只有自己一人,对面三个人仍然愿意全力以赴。童朗手中的的铁扇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良久之后,他仿佛认命了一般重重的叹了口气,把扇子往地上一扔,抱拳拱手对三人说道:“各位好本事,童某心服口服,甘拜下风。”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揖倒地。秦岳三人见他终于投降认输,当下也放下戒备。秦岳把枪往地上一力,就要伸手去搀扶童朗,口中说道:“童公子快快请起。”另一边的欧阳林和秦梓苏对视一眼,两个人心中得意,笑嘻嘻的一个低头收剑,一个腰缠钢鞭。却没想到就在三个人各自整理兵器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童朗的背上发出一阵机括响动,紧接着他的背上飞出三只劲弩。这正是比武开始之前,童朗交给他的阴毒暗器紧背低头弩,童朗借着躬身作揖的档口,触动机关发出劲弩,趁着秦岳三人没有防备,意欲至三人于死地。

这三只劲弩来的好快,秦岳第一时间察觉不对,身形猛地一扭,脚下发力,整个人如旋风般横移半步。只听见嗖的一声,那只劲弩贴着他的肩头擦过,带起一片飞扬衣角,惊险至极。秦岳只觉着肩膀火辣辣的一阵疼痛,他刚稳住身形,心头却倏然一寒。秦岳万万没有想到,全军演武,众目睽睽之下,童郎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弃兵投降之后。骤然发射歹毒的暗器。两人站立又近,弩箭速度又快,这哪里还是军中比武,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心思急转之间,秦岳一时不敢多想,只觉着全身惊出了一身冷汗。就在这时他猛然听到身后发出了“噗噗”两声闷响。秦岳就感觉一股热血猛地冲上自己的天灵,他张口结舌,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事。他慢慢的转过身形,就看到两支弩箭结结实实的打到欧阳林和秦梓苏两个人胸口之上。欧阳林和秦梓苏被这股冲击力打了一个趔趄,两个人双眼紧闭,缓缓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秦岳“啊”的大吼一声,他无暇顾及童郎,身形一闪,已扑到欧阳林与秦梓苏身前,双手颤抖着探向两人胸口,几乎不敢触碰。电光石火之间,岳飞如风般掠上擂台。他一眼扫见两人胸口微微露出的一截箭尾,面色苍白,沉声暴喝:“来人!传军医,快把人抬下去。” 擂台下一阵大乱,西路军将士惊呼奔走,纷纷上前,而秦岳仍跪在地上,满脸苍白,直直望着两人毫无反应的面容。

这时,一阵令人发寒的笑声突兀响起。童郎仰天大笑,笑声之中尽是放肆与轻蔑。原本喧哗的演武场突然沉寂了刹那,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这一刻,别说种家军人人怒目而视,杀气凛然——就连不久前尚与童郎同列的牛奔、祝山二人也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面露不耻之色。祝山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丢人现眼。” 牛奔更是满脸羞愧,不忍再看,垂首沉默。

擂台之上,三人合击之势宛若游龙翻海,枪光剑影间,连克数敌,引得全场喝彩。台下的种师道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一阵舒畅。他不动声色地抬手,轻轻吹去茶盏上的浮沫,低头抿了一口,热气氤氲间,唇角微不可察地浮起一丝笑意。他不去看童贯那张越来越铁青的面孔,只似未闻未见般,端坐如山,茶香在袖间袅袅弥漫,竟自显出几分悠然。心中却是暗道:这几个孩子,总算没叫我失望。此刻,全场众目所聚,而他种家军所出之人节节胜势,风头正劲。即便向来寡言的他,也觉着颇有些脸上有光。

他眼见着祝山、牛奔面露羞色、黯然退场,童郎更是弃兵投降,便知此战已然大势已去,胜负分明。擂台上风烟将息,种家军年轻一代大放异彩。他心中安慰,唇边不禁漾出一丝笑意,缓缓抬手,举起茶盏。清茶入口,温润如玉,他正等岳飞上前宣布结果,好令这一场中军与边军之争,体面收场。却没有想到童郎突施暗箭,电光火石之间,欧阳林和秦梓苏胸口中箭,双双倒地。他眼前猛地一黑,仿佛晴天霹雳当头砸落,耳边轰然作响,一阵天旋地转扑面而来,手中的茶杯悄然从掌中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即“啪”地一声碎裂,清茶溅湿衣袍,碎瓷洒落满地。

种师道毕竟老成持重,纵然怒火翻涌,也强自按住心神。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目光如钉般落在一旁正嘿嘿冷笑的童贯身上。他心知肚明,这一箭之祸,绝非童郎一人所为。若无人在背后授意,童郎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断不敢在他种师道的眼皮子底下,公然使出这等歹毒暗器。念及于此,他心中杀意沸腾,面色却未动分毫,只是牙关紧咬,从喉中一字一顿地挤出:“童——中——书,当真好手段!”

童贯轻轻一摆手中的浮尘,姿态松散,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种师道脸上悲怒交加的神情。他看得入神,眼底甚至泛起一丝愉悦的笑意,仿佛眼前所见,正是他最期待的好戏。良久,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彝叔,稍安勿躁,兵者,不祥之器,擂台之上,动手之间,难免意外。”说罢,他低低的冷笑,抬手抄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缓缓的呷了一口,低眉含笑,斜睨着种师道,这才又慢悠悠的说到:“将场之事,本难求全……只是胜负既分,还请彝叔节哀顺变。”

种师道双拳紧握,怒火几欲破胸而出。他右手慢慢的握住腰间的刀柄之上,轻轻的抽出三分,周身杀意凛然。须臾之间,他却又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又把刀重新插入,缓缓的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他知道,大战在即,局势未定。为社稷江山,他还不能与童贯在此刻撕破脸皮。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向童贯,反而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童郎,双目赤红,血贯瞳仁,沉声怒喝:“伤及同僚,大逆不道。来人——” 他声色俱厉,怒声喝道:“ 将童郎压下,听候军法从事!” 听得此言,童贯脸色陡变,手中茶盏“哐啷”一声摔在地上,碎瓷四溅,茶水四溢。他却并未起身,只坐在高位之上,背脊笔直,眼神森然,忽地一拍扶手,尖声怒喝:“大胆!我看——谁敢动他!” 一时间,偌大的校军场上,鸦雀无声。北风猎猎,旌旗猎动,数万将士屏息凝立,竟无人敢动分毫,只剩下种师道和童贯两个人怒目而立,互不相让,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擂台上,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音不大,可在这偌大的校军场中,这一声却恍若晴天一霹雳,瞬间震碎了死寂的压抑氛围。种师道猛然一震,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随即顾不得与童贯再多争辩,身形一晃,已急步转身望向擂台。只见担架之上,欧阳林眉头轻蹙,面色苍白,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秦岳如遭雷击,一颗心几乎从谷底直冲云霄。他快步扑前,俯身握住欧阳林冰凉的手,声音里已带颤意:“小林子,怎么样?你醒了,你还好吗?”欧阳林轻轻摇了摇头,费力地眨了眨眼,终于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孔。他嘴角微动,抬手轻轻拂去秦岳眼角那一滴尚未落下的泪水,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我没事……有宝甲。”秦岳这才想起三个人身上穿着那人墨玄机老人使用蚺蛇鳞片和腹皮锻造的血炼玄鳞甲。方才那一箭,只是正中宝甲之上,虽震动五脏,却未破皮肉。想来,是两人猝不及防,近距离之下中箭受创,才一时气血逆涌、晕厥过去。正当他心头狂喜未平,忽听旁侧传来一声低低的嘤咛。秦梓苏睫毛微颤,眉心轻蹙,缓缓睁开了眼睛……。

秦岳心头狂喜,几欲仰天长啸。短短数息之间,他的情绪便如海中孤舟,时而沉入幽深谷底,时而又被巨浪托上云端。如今亲眼见两人转醒无恙,心中激荡如雷,几乎难以言表。他抬手擦去脸上的泪花,低头望着他们,眼中笑意与余悸交织,柔声说道:“二位且安心歇息,这一仗——就看为兄替你们报仇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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