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残躯浴血证武道, 侠骨傲立显侠魂(2/2)

白鋈尘冷哼一声,心知此刻若再迟疑片刻,气机便要散乱难收,局势再难逆转。他忽地大喝一声,声震梁柱,气势如潮,脚下劲力一吐,身子猛然下沉,脊背如弓绷满,腰劲一挫,整个人骤然化作一条白链,疾闪而出。这一瞬,他已施出藏刀式,雁翎长刀反握,锋刃紧贴臂内,寒光隐敛不露。白鋈尘逼至高陵山面前,刀势若断若连,虚实相生,明明含着凶险之气,却在临身处收敛锋芒,实则以利为饵、以虚诱敌。双目凝冷,死死盯着高陵山左手之刀,心神凝成一线,气息丝毫不乱。

果不其然,高陵山左腿微微一沉,脚踏弓马之步,横刀在手,刀尖微斜,指向右前,神态沉稳,如懒龙醉卧,似封似闭,表面平静,实则气机流转,护住中门要害。那刀势看似未动,实则潜力暗涌,劲意凝而不发。

白鋈尘看的分明,心头暗凛,脚步一顿,身形忽地下伏,高陵山的刀势方欲封出,却被他腰身一缩避开。刀背贴肩,自上绕头,顺势封挡,恰与对方刀锋隔开半寸。气息一转,白鋈尘身子猛然暴起,缠头之后紧接裹脑,雁翎刀借封势之力顺势而下,身形斜掠成弧,脚步轻灵如影,长刀高举于头顶。电光石火之间,他手腕微转,并不劈砍,反而借势一翻,左脚上前一步,腰劲递出,身形如水激流而进,高举的长刀顺势而落,于空中以腕力旋出极小、极快的一立圆。刀势疾转,寒光如线,一招“叶底藏花”,自下而上,由内至外,破势而起,直划高陵山的手腕。

高陵山冷哼一声,却是不慌不忙。他此刻心中一片空明,只觉平生所学一招一式皆历历在目,运转之间毫无窒碍。目光凝定,看得清清楚楚。眼见白鋈尘那一招“叶底藏花”自下而上剪向自己持刀的手腕,他脚跟一蹬,力由地起,传至腰胯,劲气鼓荡,脚下再一用力,身子如鹞般骤然前窜。紧接着手中原本横栏的鱼鳞紫金刀不再横栏,反借着前冲之势,贴体而入,直逼白鋈尘怀中。就在两人气机交会的一瞬,高陵山长刀自下而上,带起一条极短极快的直线,劲力内敛,形如爆锤,疾若电闪,后发而先至,径直点向白鋈尘肋下。白鋈尘脸色陡变,几乎来不及思索,拼尽全身劲力,猛地后仰,任身势倾倒,不顾姿势是否狼狈,一个轱辘翻身,从高陵山胯下险险钻出。即便如此,仍被那一刀在肋下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瞬息溢出,染红了他的白衣。

白鋈尘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肋下那道伤口虽不甚宽,却深及肌理,虽非致命,却让他每一运劲便觉撕扯钻心。此刻若再全力挥刀,只怕血口重裂,气机逆乱。想到这里,他目光骤冷,猛然盯向高陵山的腰腹,果然见其腰间早已血迹斑斑,鲜红的血珠顺着衣襟淌下,滴落在尘土之中溅起几点暗红。他又抬眼望去,只见高陵山原本红灿的面色已微微发白,呼吸略显急促。正在此时,高陵山身形微晃,脚步一个趔趄,显然是失血过多,气力将竭。

白鋈尘眼珠一转,心念电闪,对着四周的那四五个早已惊得目瞪口呆的府兵高声喝令道:“来人!给我上!谁杀了他,重重有赏!”四五名府兵早被两人激战震慑,手中兵刃抖个不停,围在一圈,只敢高声喝喊,却无人敢上。白鋈尘神色一寒,身形一闪,骤然出现在其中一名府兵身后。那人还未来得及转身,白鋈尘反手一刀,寒光一掠,血光暴起,那府兵的一条臂膀已被他生生卸下。白鋈尘厉声喝道:“畏敌不前,罪加一等!再不上前,这人便是你们的榜样!”

高陵山冷哼一声,只觉白鋈尘此人真是可笑至极,不可理喻。原来他所谓的“武痴”不过是建立在掌控全局之下的虚名,非其本心。他所沉迷的,不过是公平对决的刺激和探求武学巅峰的乐趣;可一旦临到生死关头,那自私怯懦、欺软怕硬的本性便暴露无遗。念至此处,他胸中既怒且叹,心神微乱。

正当思绪翻涌之际,忽听身后风声微动,他几乎未及思考,身形自然而转,反手一刀。刀光如天河倒灌,迅若奔雷,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只听“噗”地一声,那名偷袭的府兵已被当胸劈倒。高陵山未及停顿,又是反腕横斩,刀势如流光掠影,瞬息间又有两名府兵应声而倒。

然而未待他喘息,身子忽觉一沉,脚下一晃,险些跪地。紧接着肋下传来一阵钻心之痛——原来趁他气血翻涌之际,最后一名府兵已悄然近身,趁势划出一刀。鲜血再涌,高陵山眼前一花,那种近乎玄妙的清明境界也随之消散。

他低吼一声,怒气翻腾,挥刀横掠,紫金刀卷起血光,又将那府兵一刀斩断。刀势过后,他脚下一软,险些支撑不住,长刀一点地,半跪于地。良久,他方才艰难起身,浑身浴血,双目紧锁着前方的白鋈尘,唇角微微抽动,低声而笑:“嘿……好一个‘武痴’——来,我们再来!”

白鋈尘狞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他已看出高陵山此刻气息浮散,力竭如丝。于是他不紧不慢,脚步稳若游龙,一步步逼近至五尺开外,却并未立刻出手,只是冷眼凝视,似乎要看清对方最后的挣扎。

忽然之间,他脚尖一点,身子疾冲而出,雁翎刀在手,寒光轻点,直取高陵山右腕。高陵山急急抬刀格挡,奈何已脱离那玄妙之境,又血流不止,手臂酸软,眼前发黑。刀势方起,已然偏离,未及交锋便被白鋈尘一刀劈中右臂。血光乍现,红雾飞溅,长衣瞬息染红。

白鋈尘得手之后,身形一纵,退至丈外。他目光一凝,心中已明——高陵山再无翻盘之力。然而肋下刀伤血流不止,疼入骨髓,愈发激得他怒火中烧。怒极之下,他再度腾身,连环三刀,刀刀狠辣,划裂气流,伤遍高陵山四肢。

高陵山被斩得血流如注,仍倔强半跪,不言不动,只是仰头冷笑。那笑声低哑而刺耳,似在嘲讽,又似怜悯。白鋈尘心中更怒。他生平最恨他人轻蔑自己“武痴”之名,而此刻,他的一切虚伪、怯懦、贪胜之心都在高陵山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偏偏这重伤之人依旧不屈,不求饶、不怒骂,只以那一抹冷笑相对。

白鋈尘气血翻腾,几乎失去理智。他缓步上前,一把掐住高陵山的下巴,将他强行抬起。两人目光相对,他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地喝道:“服不服?服不服?你服不服!”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手劲亦渐渐加大。高陵山只觉下颌如裂,眼前发黑,却仍咬牙,猛地一口血水喷出,尽数洒在白鋈尘的脸上。

白鋈尘登时暴怒,双眼尽赤,一声低吼,猛推之下将高陵山掼倒在地,随即一刀将他钉入地面。高陵山胸口血如泉涌,气若游丝。白鋈尘喘息急促,仍不解恨,俯身逼近,狞笑道:“你看——最后赢的还是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刀,一股血柱喷出。就在此刻,高陵山不知哪来的一口残气,双腿猛蹬,反身而起,几乎全凭本能。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刀却自心底而出,势如天外飞仙,轻灵无迹,一闪而逝。

那刀光一掠,正中白鋈尘的颈侧。白鋈尘双手本能地捂住喉咙,热血从指缝间狂涌,他喉中发出沙哑的“呵呵”声,连退数步,双眼圆睁,却再无言语,直挺挺仆倒在地。

高陵山浑身血迹,缓缓睁眼,眼前一片赤红,视野模糊,只见白鋈尘尸横在前。他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似解脱非喜,终是长吐一口气,轻声道:“庚辛金堂……不过如此……”话音未绝,刀坠于地,人随之缓缓仰倒,血流如丝,天地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