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权谋纸上藏刀意,帅帐将开局先张(1/2)
初春三月,北地乍暖还寒,风中仍带着几分彻骨的寒意。帅府之内,却早已点起了铜制撩炉,火光温柔跳动,驱散了屋中的料峭冷气,添了几分静谧温暖的气息。欧阳林、秦岳、秦梓苏与岳飞四人在小校尉引领下,快步穿过长廊,推门而入。甫一入内,热气扑面,众人不禁放缓了脚步。堂中高座之上,种师道身披战袍,目光如炬,正在批阅军情报告。岳飞当先一步,带着欧阳林三个人,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抱拳行礼道:“见过大帅。”
种师道抬起头来,见到岳飞领着欧阳林、秦岳、秦梓苏几人入内,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随即放下手中那封军情密函,笑着摆摆手道:“都别拘束,坐下吧。”堂中气氛顿时缓和下来。种师道看着眼前几个心腹将才与骨肉至亲,神情也放松了几分,笑道:“真快啊,又一年过去了。”他转头吩咐身旁小校尉:“备些茶水来。”复又转向众人,说道:“年关的时候我回京复职去了,今年就没有陪你们过年了。” 说着话,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一指,开口笑问道:“对了——鹏举的生日刚过,岳儿你的生辰也快到了吧?小苏儿我记得是在六月……小林子,你是哪天?” 欧阳林闻言连忙起身,抱拳恭敬道:“谢大帅挂念,在下生辰在下月下旬。”说完这话,他语音未落,神色却微微一顿。春风入堂,他忽觉心头一凉。转眼竟已快满一年,从那一日离家起身、十六岁当日出走江南,至今已快步入十七。义父萧胜此刻在汴京如何?是否还每日清茶三盏、挑灯读书?是否也偶尔会在夜里唤一句“小林子”?他不由得出起神来,目光略微有些飘忽。
种师道见状,却未出声。心下早已明白,欧阳林年岁尚轻,生日将近,思乡念亲之情难免泛起。他也曾年少出征,最懂这静默中的酸楚。于是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不再多言。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秦岳与秦梓苏,脸上重新挂起笑意,语气温和却不乏威严:“你们几个入我种家军也快满三月了。这段时日跟着鹏举练得如何?可别丢了我种某人的脸面。”说罢,他含笑望向岳飞,略带打趣地问道:“鹏举,他们几个——可还成得了材么?”虽然话中似带一丝考校之意,但他眼底那抹欣慰的笑意却难以掩藏,显然三人这三月的训练成果,他早已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岳飞听到种师道的询问,当下挺身而立,抱拳郑重的回答道:“启禀大帅。三人天资皆佳,尤以秦岳枪法厚重、秦梓苏身法灵动、欧阳林心思机警,三人合击已有相当的火候,已经能和末将战斗百余合不落下风,堪当一用。”种师道心中高兴,他深知道岳飞并不是那种喜欢夸大其词的人,而且他的武功,经验在全军中都属于上乘,能说出这话来,想必是对这三个人非常满意,看来这三个人的在军中的功夫已经有了相当的火候。他知道马上大战将至,秦岳三个人有这般功夫在乱军之中也足以自保了。但是仍然面色一沉,假装咳嗽一声,引起秦岳,欧阳林,和秦梓苏三个人的注意,故作严厉说道:“还不够。三人合击,也才堪堪守住不败。真上了战场,鹏举拿出真本事,只怕你们三个也就最多撑个三合五合的。”
听得种师道如此训诲,秦岳三人立刻躬身应声,齐声道:“是,大帅教诲得是!” 只见种师道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不再训你们了。军中无外人,还是叫我一声舅父吧,哈哈哈——”种师道亲切和四个人说话闲聊,唯独岳飞心中微动,眉头微蹙,却未作声。他自幼随周侗学艺,又久在军中磨砺,深知种师道为将之道——此人素来持重刚毅,治军严整,号令如山,纵然爱兵如子,却极少轻言笑语,更难得抽暇与属下闲坐闲谈。岳飞低眉垂眼,不动声色地望着种师道,只觉这位大帅眼中偶有深光一闪,似有万钧计较藏于胸中。他不禁在心底暗暗思忖:大帅此番举动,究竟是因何而来?如果真的是单纯的和自己的子侄说说家常,那又把自己叫在近前做什?莫非......是有紧急军情不成?
果不其然,种师道与众人闲谈片刻后,神色忽地一敛,话锋也随之一转。他附身从书案的众多从文牍的最上面,取出一封开口的书信,神情略显凝重。随即他将信递向秦岳,语气淡淡道:“这封信,你们都来看看。”秦岳起身接过,只见信封上写着“种帅亲启”四字,笔力苍劲,气势逼人。而信尾处的落款,赫然是:童太师。果不其然,种师道又与众人交谈片刻,却是话锋突然一转。他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书信,递给秦岳。秦岳起身接过,只见信封上写着“种帅亲启”四字,笔力苍劲,气势逼人。而信尾处的落款,赫然是:童中书。
秦岳好奇心起,便将信封中的书信抽了出来。欧阳林与秦梓苏见状,亦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岳飞虽素来沉稳,但此时也微蹙眉头,目光掠过种师道的神色。见大帅微微点头,他这才快步凑前,与众人一同细看。
这封信并不冗长,不过寥寥数十字,笔迹端严,纵然言语客气恭敬,但是内容却隐隐带了几分命令之意,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信中言道,童中书近日新收一名义子,年纪虽轻,却武艺高强,军中上下皆称其“童太岁”。此子性情尚烈,志在沙场,童中书恐其久居中军,徒成虚名,遂有意将之派来西北军中,投效种帅麾下,暂任旗牌官一职,随军征战,以求一份真功实绩,不负投军之志。信尾写道,童中书已设下酒宴,后日诚邀种帅移驾中军帅府,面议此事。信未署年日,唯落款处一笔力沉稳的“童中书亲署”赫然醒目,气势凌厉,力透纸背。
种师道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倚坐在帅案之后,目光沉稳,任由四人细读书信。信中言语虽不多,然语锋颇重,四人皆凝神细读,竟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方才看完。末了,秦岳将信件细细折好,重新封入信封之中,恭恭敬敬地放回案几之上。四人这才一齐抬头,目光肃然,望向上首的种师道。
种师道见状,方才收起笑意,目光在四人面上徐徐扫过。见他们神情肃然,他却并未开口解释,反而语气从容,不疾不徐地问道:“都说说看,你们几个——怎么看这封信?”秦岳、欧阳林与秦梓苏相视一眼,心中皆觉有异。读信之时,他们便已隐隐察觉不妥。那封信看似言辞恳切,礼数周到,实则字里行间锋芒毕露,语气强硬得近乎逼迫。对方自称为子请命,实则几无请托之意,更像是既定安排,意在告知。三人入军虽仅三月,却日日随军操练,耳濡目染之下,早知“旗牌官”一职非同小可。此职虽无高阶之名,却近将听令、执掌号旗,调兵遣将,全军动静常由其经手。向来是将军心腹之属,绝非常人可居。更何况,童中书掌中军,种大帅驻西路,两军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竟遣一义子越界而来,还要插入军中要职,安插于帅府近旁……此举之异,若说全为爱子铺路,未免牵强。三人虽不敢妄言,却都在心中暗自盘算——童中书这一封信,究竟几成真情,几分算计??
再回头看时,却见岳飞面色铁青,双拳紧攥,骨节泛白,似是强自克制怒意。他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案几上的信封,若那“童太岁”此刻当面,恐怕他已拔剑而起,哪还容得分说。秦岳三人看得分明,心中一凛,却又见岳飞猛地吸了口气,生生将那一腔怒火压下。片刻之后,他面上神色恢复如常,但眼底那股杀意,却并未稍减,反倒愈发沉凝。欧阳林三人再次对视,心中隐隐已有定论。果然,方才那份警觉,并非空穴来风。三人主意已定,秦岳这才轻轻的一拉岳飞,悄声道:“岳大哥,童中书莫不是想要插个眼线在咱们西北军?”
种师道目光如炬,自信一展开,便已暗暗留意四人神情。此刻见岳飞能压住怒火,神色如常,心中更是暗暗点头——年纪虽轻,已有将帅之气。年仅二十四五,便能养性敛锋,沉而不发,这份定力,实属难得。再看秦岳、欧阳林与秦梓苏三人,竟能一眼看穿童中书设局用意,从寥寥数语中辨出权谋气息,也非池中之物。种师道眼中笑意更深,心头却已打定主意,日后用这几个少年,将不止于一营一旗之职。
种师道轻咳一声,打断了几人的低语,面上已无笑意,语声沉稳如铁:“你们猜得不错,童中书——他是想把手伸进我们西路军中了。”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几人,语气越发凝重:“如今朝中局势,你们恐怕也略有所闻。皇上自崇政殿听政之后,凡事多倚仗内臣,而童贯,便是其中权势最盛之人。虽为宦官,却握中军大权,手握兵符、节制诸军,名为‘枢密使’,实则军中天子。中原诸路,几无不受其钳制。北伐、南征、调兵遣将,无一不是他先拟后报,宰执亦往往避其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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