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双帮封路千军锁, 一令通关万马喑(2/2)

欧阳林低声咒骂一句:“他们动作真快。”他转头望向众人说道:“我们该如何出去呢。”高陵山当下一步,从怀中摸出一包银子,当先快步走到一个黑衣人面前,一边快速地往他地手上塞过去,一边笑道:“这个小哥,我等是抚远镖局的,今早正要出城,听说城里出了点热闹,特来打声招呼。这是点儿小意思,还望行个方便。” 高陵山笑道:“在下姓高,名陵山。”

“好说好说!”那人一边将蒲包飞快揣入怀中,一边点头哈腰地笑道:“咱们槽帮可都是本分人,哪敢拦抚远镖局的路?城里嘛……也没啥大事,无非是出了个飞贼,咱们奉命协助官府查一查。”说罢,他故作豪爽地一挥手:“大当家一看就是正经人,行得端、走得直——走,我带您过去,给您开道!”

那黑衣人当下领着众人,穿过人群,直奔封锁处的官兵阵前。只见他一路点头哈腰,来到一名身披皂衣的衙役面前,低声笑道:“这位军爷,这几位是抚远镖局的客人,小人已经细查过了,都是良民。如今不过是赶早要出城,还望通融一二。”

说话间,他手腕一抖,悄悄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元宝,极快地塞入了衙役袖中。那衙役低头掂了掂,眉头略动,随即懒洋洋地抬头瞥了众人一眼,语气不耐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耽误事。”说罢他仰头望天,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高陵山等人见状,心头一松,不敢耽搁,立即赶着车驾穿过关口,穿人群而过,直奔码头泊船之处而去。只要上了船,那众人就算是彻底脱险了,正在这时,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酒气:“站住,我还没检查呢。”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个身披铁甲、头戴黑纱幞头的军官正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走来,腰间斜挂着一口明晃晃的钢刀,步履不稳,满身酒气。那个黑衣的槽帮守卫暗叫一声不好:“哎呀,他怎么来了。”原来这个人是当地兵马钤辖的小舅子,姓李,年近三十,素以嚣张跋扈闻名。仗着姐姐是钤辖夫人,平日里横行乡里,酒肉淫赌、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今闻码头封路搜人,知是肥差一桩,便主动请缨来此“监理”,实则打着油水主意。此刻他见高陵山一行人衣饰不俗、车驾稳重,又见竟能绕过军士径直通行,顿时起了歹念,酒气冲天地喝道:“良民?哼,我来查查!”

说话间,他已踉踉跄跄地走到车前,二话不说,一把掀开车帘,眼中闪过一抹贪光。他心中打得是如意算盘:只要车帘一撩,不管看到什么,他都可凭一句“藏有违禁之物”强行扣人。至于违禁的是啥?那还不是他说了算?到时开口讹上一笔、放你一马,又是一顿好酒好肉的来处。

就见这个小子,一把拉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了高莲,还不等待他惊为天人,又一眼看到了容貌更为出众的秦梓苏。这一眼看去,霎时呆了:秦梓苏眉如远山,肤若凝雪,清艳绝伦;车中女子俱是出尘之姿,他登时看得眼珠发直,连嘴角淌下的口水都未察觉,喃喃自语道:“这等绝色……世间少有……”

就在他目光死死黏在秦梓苏身上、神魂俱醉之际,忽觉肩头一轻——欧阳林已轻轻拍了他一下,强压怒气,陪笑道:“军爷勿怪,车中不过是小弟的舍妹与家姐,皆是良家子女,还望高抬贵手。”

那人被惊醒了魂,心下正恼被人打断了兴致,冷哼一声,右手反手就往刀柄摸去,怒喝道:“哪来的——” 话未说完,眼角忽地扫见欧阳林的容貌,不由一怔。只见眼前这青年身形修长,眉目如画,清俊中透着一丝冷傲,竟比那车中女子也不遑多让。那人心头一动,眼神顿时变了,嘴角勾起一丝猥亵的笑意,暗道:“这小子生得这般俊俏,带进营里做个贴身小吏,谁敢管我?那俩小娘子……哈哈,正好一并收了。”

他眼珠一转,这才大手一挥,喝道:“这一伙都是贼人,快点压起来。”转眼之间一伙军士冲了过来,把欧阳林等人团团围在当中。秦梓苏和高莲也俱都从车上跳了下来。当下高陵山强压怒气,满脸堆笑的走到这个军官面前,又把银子掏出来,塞到他的怀中,低声陪笑道:“这位军爷,我等是走镖的镖师,这都是我的女儿,不是歹人,还望行个方便。”那小子一边很自然的把银子揣入怀中,一边点指了欧阳林,秦梓苏和高莲说道:“你们走你们的,这几个人都有嫌疑,跟我回去好好检查。” 说罢,他猛地一把将高陵山推开,脚步一错,竟伸手直向秦梓苏的脸颊抹去,嘴里还嘻笑道:“小娘子莫怕,本官亲自来‘查问查问’——”

高陵山的一双大手早已暗自握紧,眼角余光不停打量着与码头之间的距离,同时跟秦岳使了个颜色,他打定主意,一会就出手制住这个小子当为人质,至于后面怎么样那就后面再说吧。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秦岳与秦梓苏两人却仍是神色从容,竟半分不动声色,仿佛根本未将那醉醺醺的军官放在眼里。高陵山心头微动,正疑惑间,便见那人色相毕露、咧嘴大笑,手掌直朝秦梓苏的脸上探来。就在此时——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秦梓苏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那伸来的手腕,眼中寒光一闪, 猛地发力一坳!“咔嚓!”清脆的骨折声在众人耳边炸响,那军官尚未来得及反应,整根手指已被她生生拗断,瞬间扭成诡异角度。

“嗷唠——!”那小子惨叫一声,捂着手指,直往后跳,疼得眼泪横飞,破口大骂:“反了反了!来人啊!给我把他们统统拿下!”却见秦岳冷哼一声,脚步踏前半步,衣袖一抖,从怀中缓缓摸出一块铜令来,通体乌亮,寒光森然。众人只见那令牌之上,赫然刻着一个遒劲大字:——“种”。那军官正捂着手哀嚎,听得动静,不耐地骂道:“你他娘的还敢——”话音未落,目光扫到那块令牌,脸色登时变了。不只是他,连带周围几名军士也都面露惊色,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这是……‘种’家的军令?!”秦岳面无表情,将令牌高高举起,沉声开口:“种氏一脉,奉命借道。谁敢拦阻,后果自负。”四周原本呼喝声杂乱的军士,一时间竟鸦雀无声,气氛陡然一冷。那军官脸上的猖狂早已散去,满额冷汗直冒,嘴唇哆嗦着后退半步,声音发干:“你……你是种家的人?”

秦岳面色一冷,冷哼一声说道:“滚!”那小子不敢再拦,只得乖乖的退开道路。众人登船,扬长而去。等到上了船上,欧阳林这才跳起身来,拉住秦岳的手道:“好哥哥,你从哪偷来的这东西,这真的是种家军的令牌。” 他一边说一边眨着眼睛:“老实交代,你不会真是种家的人吧?”

秦岳微微一愣,面色一红,略显不好意思地将那枚“种”字令牌从怀中取出,递到了欧阳林手中。“这不是偷来的,”他说,“是我娘留给我的。”欧阳林接过令牌,还没细看,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林大哥,这个我也有。”众人齐齐转头,只见秦梓苏从袖中也取出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令牌,掌中微托,铜光沉稳,上头那个“种”字,分毫不差。她轻声笑道:“小种经略相公,是我们的外公。”这一句话一落,舱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欧阳林轻轻的把令牌抛还给秦岳,轻轻的在他胸前锤了一下,又揉了揉秦梓苏的小脑袋,笑道:“连我都瞒着!哈哈,有你们当朋友,以后我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众人这才大笑起来,一条小船又快又稳,一直往汴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