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官轿密谈风云起,令牌照见江山危(1/2)

那个黑衣人只是嘿嘿一笑,却始终没有开口,反倒是缓缓地将手探入怀中。随着他那不紧不慢的动作,郭药师的瞳孔骤然一缩,心弦猛然绷紧,全身的肌肉也随之紧绷如弦。他双手本能地想要交错抱架于胸前,可手才抬起到一半,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竟又硬生生压了下去。片刻之后,他换了个姿势,故意显得毫不在意似的,竟大模大样地往轿子后背一靠,摆出一副悠然放松的姿态。

黑衣人见状,眼神深处也不禁闪过一抹意外与钦佩之色。他微微颔首,以示认可,却依旧保持沉默,没有多说一句。随即,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古铜色泽在昏暗中微微闪光,其上赫然刻着一个大大的“亲”字。他将令牌郑重托起,毫不遮掩地亮在郭药师面前,气氛陡然凝重。

看到那个巴掌大小、古色古香的令牌,郭药师的脸上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之色,神情镇定如常,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眨一下。他只是微微一顿,便毫不迟疑地伸手去拿。这个举动,让黑衣人心中暗暗一震。他本以为这枚写着“亲”字的令牌一出,对方便会面色骤变,甚至心神失守,谁知郭药师不但没有表现出半点震惊,反倒大咧咧地伸手去夺,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要说郭药师没听过那凶名赫赫、权势滔天的亲王府,黑衣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如今看来,对方不仅对亲王府之事知之甚详,而且极有可能已经对自己此番夤夜而来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否则,他又怎会如此从容镇定,反客为主。想到这里,黑衣人心底对郭药师的评价不禁又高了一层,暗暗在心中赞叹此人果然老辣非常。。

可即便心生钦佩,江湖中人惯有的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地一收手,将那令牌护回胸前。但他哪里想到,郭药师的手臂在刹那间忽然加快,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目不暇接,双臂骤然鼓胀暴长了一截,筋骨犹如铁石,带着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一把便将那小小的令牌硬生生从他手中夺了过去。

黑衣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森寒如刀,目光中闪烁着危险的寒光。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阴鸷:“郭将军,好手段!这一手通臂拳,只怕没有几十年的苦功,断然练不出来吧?”

郭药师不紧不慢地把玩着那块小小的令牌,指尖轻轻摩挲着铜面,嘴角却泛起一抹冷笑,开口道:“亲王府的手段果然高明。看阁下这般来去无声的本事,只怕正是壬葵堂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吧?”

说罢,他将那令牌摊在掌心,掌心的纹路与冷硬的铜面相映生辉,随即把手轻轻往前探去,缓缓地递到黑衣人面前。目光如刀锋般凌厉,他紧接着沉声道:“阁下夤夜而至,闯入我的官轿之中,不知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话到此处,他的声音逐渐低沉,语气也随之冷了下去,那股自尸山血海中杀伐出来的铁血杀气仿佛凭空弥漫开来,杀意连带着身居要员所养成的威压,排山倒海般一股脑的往前压去,声音带着刺骨的含义,仿佛下一秒就会抽刀而出,血溅当场:“难道阁下就不惧官家的王法么!”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在狭窄的轿内骤然响起。那黑衣人神情自若,仿佛全然没有将那浓烈到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放在眼里,反而好整以暇地缓缓鼓起掌来。那双幽深的眼眸中,竟透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赞许,仿佛是在欣赏一名久经沙场的宿敌。

他唇角勾起,轻笑着开口,声音从容而带着几分讥讽:“郭将军,果然不愧是杀阵中走出的铁血人物,好一副官威逼人啊。”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目光如同利刃般盯住郭药师,话锋却陡然一转,冷笑道:“不过,你这大宋的官,当得可真的是开心吗?”

郭药师面色依旧不改,眼神冷冽,声音也是冰寒如铁:“哼!老夫既食君禄,自然要承君恩——”话未说完,却被黑衣人冷冷打断。

那黑衣人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先是低低冷笑,继而笑声渐高,由暗转明,最后竟狂笑不止,笑声张狂,回荡在轿内,恣肆而放肆。郭药师眉头紧蹙,神情凝重,却仍耐着性子等他下文。

果然,黑衣人笑声戛然而止,冷冷开口,语带讥讽:“食君禄,承君恩?郭将军不觉得这四个字,说来格外刺耳吗?”他眼中寒光一闪,不待郭药师开口,话锋又紧接着锋利刺出:“将军戎马一生,身先士卒,屡立战功,朝野皆知,可得来的又是什么?纵然有徽宗皇帝的几分青睐,赐你检校少保、武泰军节度使之职,可真正的权柄,不还是牢牢攥在蔡京、童贯之流手中?若无他们首肯,你连一兵一卒都调不动!而你每日里还要低声下气,曲意奉承,忍受文臣武将的冷嘲热讽。”

说到这里,他声音陡然一沉,目光如刀:“朝堂之上,一个个口口声声‘郭将军长,郭将军短’,背地里却谁不骂你是通辽走狗,贱奴出身?检校少保,武泰节度使?呵,在我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最后,他狞笑着,唇角扬起,声音低沉森冷,仿佛毒蛇吐信:“郭将军,怕是大难将至了……嘿嘿,嘿嘿!”

随着黑衣人的言辞如刀般一件件剖开,郭药师的面容一时青,一时红,气血翻涌,双手握得关节咔咔作响,似要将骨节生生捏碎。他心中怒火如狂,恨不得当场一掌将面前之人拍为齑粉。起初,他还强自冷笑不屑,想以老将的坚毅压下心头的怒意,然而黑衣人所言句句击中要害,将他这些年来的委屈、逢迎与无奈,一桩桩、一件件揭得分毫不差。

到得最后,郭药师胸中郁气再也无处可遁,整个人仿佛力气尽数抽离般,瘫坐在轿子里,眼中光芒黯淡,仿佛连精气神都被剥夺殆尽。就连那伸出的手掌,也僵在半空,忘了收回。唇角微微颤抖,他努力强撑镇定,低声喃喃道:“又能如何……大不了,我不做这官了……”

然而声音越说越低,似在自我安慰,到了最后已化作一声带着沉重喘息的低喃。片刻沉默,他终于抬起头来,目光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复杂与沉痛,艰难地吐出一句仿佛压尽全身力气的话:“请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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