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谁需要谁的谁(1/2)
一
萧太后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
她在这里为了皇嗣、为了皇统、为了他们杨家的江山后继有人操碎了心,甚至已经开始怀疑皇帝的“能力”,可皇帝自己呢?
关心的,却是那些兵卒、金银、僧道什么的的“琐事”!
还一口一个“魏王姑丈”,依赖亲近之情,溢于言表!
这,什么时候可立啊?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语调平稳:
“魏王日理万机,此刻想必在忙。”
“这等具体事务,皇帝可先将奏章与相关律令交政事堂合议,或者,召杜如晦、郑善果等大臣垂询亦可。”
“皇帝渐长,也当学着独当一面了。”
她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和不满。
杨侑却似乎没听出来,或者说听出来了却不在意。
他摇了摇头,态度看起来很认真:
“皇祖母,此事关联甚大。如此等等之事,乃魏王姑丈等大臣力推之新政,关乎国计民生,章程必须明晰,以为后世法。”
“其中细节,非主事者不能尽言。孙儿觉得,还是当面请教叔祖最为稳妥。”
他说着,目光扫过安静坐在一旁的云裳儿,像是才想起她的存在,补充道:
“皇祖母与贵妃叙话,孙儿便不打扰了。孙儿告退。”
说完,行礼,转身,离开。
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从头到尾,他对这位已经做了三年妻子的皇贵妃,除了那句“贵妃也在”的招呼,再无其他。
没有关心,没有温情,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她今日精心的装扮和眼底的黯淡。
云裳儿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脸色更白了几分,只觉得这温暖的殿内,比外面的倒春寒还要冷。
萧太后的脸色,在杨侑身影消失后,彻底沉了下来。
她放在膝上的手,手指一根根收紧,骨节微微发白。
好,好得很!
二
皇帝的心思,已经完全被杨子灿和那些所谓“新政”给占据了!
对后宫,对子嗣,对他这个祖母的担忧和谋划,似乎毫不在意!
这绝不仅仅是少年心性!
这背后,肯定有杨子灿的引导和纵容!
他是想把皇帝培养成一个只关心“奇技淫巧”、“新政工程”,而对权力制衡、后宫传承、外戚世家这些传统帝王心术一无所知的“傀儡”吗?!
而自己最害怕的猜测——皇帝子嗣艰难可能与杨子灿有关——在此刻看来,可能性又增大了几分。
如果皇帝永远无后,或者“被”无后,那么将来的皇位……
萧太后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太后……”
云裳儿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无助。
萧太后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成为棋子的年轻贵妃,心中那点同病相怜的微弱情绪,很快被更强大的生存和斗争欲望所取代。
她不能再等了!
必须主动出击,双管齐下!
一方面,要动用萧家隐藏的力量,秘密寻找可靠的医者和“秘方”。
从宫外着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皇帝(或者某个完全由她控制的妃嫔)怀上龙种!
这是根本!
另一方面,必须开始暗中搜集、罗织……有些东西,未必要真,但必须要有。
杨子灿权势再大,也大不过“谋逆”、“危害皇嗣”的罪名!
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哀家没事。”
萧太后对云裳儿强笑了笑。
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皇帝勤政,是万民之福。你也要多体谅。”
“回去吧,好好歇着,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云裳儿听出送客之意,心中茫然又沉重,只能行礼告退。
空旷的长寿殿正殿里,再次只剩下萧太后一人。
她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那片被无数官署民宅遮挡、却仿佛能感受到其无形压力的魏王府方向、
眼神锐利如冰,又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杨子灿……
不管是不是你,为了大隋,为了皇帝,也为了哀家自己……
有些界限,你不能越。
有些东西,你必须还。
可惜,或许萧太后并没有明白,十七八岁的皇帝,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是首辅大臣的小姑丈吗?是垂帘听政的老祖母吗?是一个早就刻上尺码的枯燥人生吗?……
《庄子·至乐》:“鱼处水而生,人处水而死。彼必相与异,其好恶故异也。”
这场复杂交织的无声战争,从现在起,才算真正开始。
三
杨子灿并不知道长寿殿里的暗涌,或者说,他有所预料,但暂时无暇顾及。
此刻,他正在积善坊余庆里的老宅中。
这座宅邸不如魏王府宏大奢华,但胜在幽静古朴,是他当年刚来洛阳时购置的产业,承载着许多早期的记忆。
更重要的是,这里和金谷园之间,有一条鲜为人知的秘密地道——那是他早年通过粟末地工匠秘密挖掘的,原本是为了应对极端情况下的逃生通道,如今倒成了他偶尔脱离众人视线、私下处理某些事务的便利途径。
今天他来老宅,除了想暂时避开府中因孩子们即将离去而产生的离别愁绪,更重要的是要见一个人。
一个从遥远的雪域高原,风尘仆仆赶来的故人。
书房密室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春夜的寒意。
穿着厚实皮袍、脸颊带着高原红、眼神精明中带着虔诚的中年男子,正恭敬地向杨子灿行礼。
“磨砺教东方教区大执事,阿尔萨普尔,拜见尊贵的魏王殿下,愿光明与智慧永远照耀您。”
他的汉话有些生硬,但行礼的姿势标准,显然是下过功夫的。
“阿尔萨普尔执事,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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