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炮架子幸运记(2/2)
“说话,臭逼!”他加重了力道,带着惩罚的意味。
我咬紧嘴唇,忍受着内心的尖叫。结束后,他翻身睡去。我睁着眼,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我必须活下去。我不能死,也不能疯。我很肯定,一旦被他知道我发现端倪,他肯定会杀了我或者吃了我。
我要弄清楚真相,然后,离开这个怪物。
机会来得很快。周涛说要出差两天。他收拾行李时,我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他动作利落,嘴里念叨着要带的东西。
“一个人在家乖乖的,”他拉上行李箱拉链,走过来想亲我。
我下意识地偏过头,他的吻落在我的脸颊上。气氛瞬间尴尬。
他眼神沉了沉,但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屁股:“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巨大的恐惧和解放感同时涌上来。这个空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也许并不是“只有我”。
我在地板上坐了很久,直到心跳平复。然后,我站起来,开始行动。
我知道时间不多。我直接走向他的书房。那里有一个上锁的抽屉,他从不让我碰,说是放着以前公司的机密文件。以前我信了,现在我知道,答案很可能就在里面。
我找来工具,撬开了那个廉价的锁。
抽屉里没有文件。只有几本厚厚的相册,和一个小型的金属盒子。
我深吸一口气,先打开了相册。
第一本,是我们结婚前的照片。旅游照、生活照、合影。每一张上,周涛的脸都清晰笑着。但当我快速翻动页时,那种诡异的模糊感又出现了,比电子相册更明显。在某些快速闪过的瞬间,他的头部位置是一片空白。
第二本,是他所谓的“大学时期”的照片。同样的问题存在。
第三本,是最旧的,照片已经发黄。里面是更年轻的周涛,或者说,是那个顶着“周涛”面孔的东西,和几个我看不出年龄的人合影。
背景是一些老旧的建筑。我注意到,在所有集体照里,他总是站在边缘,或者被前面的人挡住一部分。没有一张清晰的、单独的正面照。
我的手开始发抖。我放下相册,拿起那个金属盒子。盒子没有锁,但扣得很紧。我用力掰开。
里面没有恐怖的东西,只有一张折叠的、泛黄的旧报纸剪报。
剪报的日期是二十多年前。标题触目惊心:
“恶性车祸现场惨烈,死者身份成谜”
报道描述了一起发生在郊区的严重车祸,一辆货车失控撞上护栏,司机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出驾驶室,颈部撞上断裂的金属护栏边缘,当场头颅与身体分离。
报道称,死者头颅在事故现场未能找到,疑被过往车辆或动物拖走,至今下落不明。由于尸体无头,身上无任何证明身份的标识,且那辆货车是用来走私黑车,都是套牌,没有任何登记,所以身份一直无法确认。警方曾发布公告寻找知情人,但最终不了了之。
剪报旁边,贴着一张小小的、模糊的黑白现场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依然能看出那具无头尸体的轮廓,它倒在血泊中。
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些个人物品,包括一个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造型独特的金属足球。
我的目光凝固在那个钥匙扣上。
我认识那个钥匙扣。就在周涛的钥匙串上,现在就在客厅的茶几上。他说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个死无全尸、身份成谜的货车司机。那个在车祸中丢失了头颅的尸体。
它没有死。或者说,它以某种方式“活”了下来。它找到了一个头,或者制造了一个头,顶在脖子上,伪装成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它成了周涛,找了一份工作,娶了一个妻子,过着看似正常的生活。
那偶尔在倒影中出现的空荡,不是我的幻觉,是它伪装的偶尔失效。它无法在所有的反射中都维持完美的假象。它需要时刻注意,调整,就像它受伤时下意识去摸脖子的动作一样。
它是什么?鬼?僵尸?某种借尸还魂的怪物?我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我生活了七年的,是一个从车祸现场爬出来的、没有头的“东西”。
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冲进洗手间呕吐起来。
周涛提前回来了。
我刚把东西恢复原样,他就打开了家门。我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苍白得像鬼。
“事情办完就回来了。”他放下行李,看着我,眼神锐利,“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能……有点感冒。”我低声说。
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伸手想摸我的额头。我猛地向后一缩。
他的手停在半空。客厅里一片死寂。
他慢慢放下手,盯着我,脸上的温和表情一点点褪去。他没有暴怒,没有质问,只是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冰冷而平静的语气问:
“你知道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那一刻,所有的伪装都徒劳了。我看着他,看着那张我看了七年的脸。它依然英俊,但此刻,在那张皮下,我感觉到的是完全不同的、非人的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但问题很清晰。
周涛没有回答。它只是缓缓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两侧。那个熟悉的、调整的动作。
然后,我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景象。
它的手指在耳后某个位置轻轻一按,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接着,它双手捧住脸颊两侧,像摘下一个头盔,缓缓地、将整个“头”向上提了起来。
没有血流如注,没有肌肉撕裂。脖子断口处异常平整,像是陈年的旧伤疤,颜色暗沉,覆盖着一层类似蜡质的光泽。断口的中央,不是气管和食道,而是一片幽深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暗。
而从那个被提起来的“头”的内部,我能看到类似机械和生物组织混合的复杂结构,微微反着光。那个被它捧在手中的“脸”,还保持着周涛的表情,眼神甚至还在动,麻木地看着我。
它没有头。从来就没有。它只是用一个精密的、可怕的伪装,为自己造了一个。
我无法呼吸,无法尖叫,巨大的恐惧令我眼前开始发黑。
那个无头的身体站了起来,捧着自己的“头”,向我走了一步。
然后,它停住了。
它似乎……犹豫了。它捧着那个“头”,站在客厅中央,脖子的断口对着我。
我们就那样对峙着,时间仿佛凝固。
突然,它转过身,走向门口。它打开门,走了出去,甚至没有关门。夜风灌了进来。
我瘫在沙发上,过了很久才恢复力气。我冲到门口,外面走廊空无一人。它消失了。
连同那个伪装成头的装置,一起消失了。
周涛再也没有回来。我报警了,说他失踪了。警方调查无果。我卖掉了房子,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真相。谁会信呢?他们只会觉得我疯了。
但我知道那不是梦。那个无头的身体,那个被捧在手里的头颅伪装,那个平整的、幽深的脖子断口……每一个细节都刻在我的记忆里。
有时我会想,它为什么最后放过了我?是残存的情感?毕竟我当他的炮架子七年了。还是觉得杀了我反而会引来麻烦?我不知道。
我也常常想起那个车祸司机的报道。它是在寻找自己丢失的头,还是仅仅需要一个身份活下去?这个世界到底还藏着多少这样的“东西”,顶着伪装的表皮,混在我们中间?
没有答案。
我只知道,在那之后,这座城市多了一个新的都市怪谈。关于一个在倒影中没有头颅的男人,关于一个妻子发现的恐怖秘密,关于某个深夜悄然离去的无影之物。
怪谈只是怪谈,细节模糊,真假难辨。只有我知道,在那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潜藏着何等冰冷诡异的真实。而每一个灯火阑珊的夜晚,都可能藏着一副没有面孔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