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都市怪谈:边角料(2/2)

那点昏黄的光,还在。

小斌“咦”了一声,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了。“还真有个铺子?”

铺子和往常一样。昏黄的灯,冒气的蒸笼。那个男人依旧背对着我们在揉面。一切都和我描述的一模一样。

小斌胆子大,拉着我走过去。“老板,买个包子。”

男人动作停了一下,没回头,用下巴指了指案板。案板上放着几个雪白的包子。

小斌拿出手机:“怎么付钱?”

“看着给。”低沉的声音。

小斌皱了皱眉,放了五块钱在案板上,拿起一个包子。他凑近闻了闻,还掰开一点看了看。“嘿,这什么馅?闻着挺香。”

男人不答,只是继续揉面。

小斌是个粗线条,他居然张嘴咬了一大口,嚼了几下:“嗯!好吃!这肉馅够鲜!从来没吃过这味儿。”

我看着他的嘴一动一动,胃里又开始翻腾。

“你看,没事吧?”小斌对我笑笑,“就是老板怪了点。味道是真不错。你要不要来一个?”

我惊恐地后退一步,死死盯着他。

小斌吃完整个包子,咂咂嘴,还想再买几个。男人却像是没听见,也不再提供包子。小斌觉得无趣,拉着我走了。

回去的路上,小斌还在夸包子好吃,说我大惊小怪。

我看着他毫无所觉的脸,心里一片寒意。他吃了。他吃了那个用“料”做的包子。

第二天,小斌睡到中午才醒。他打着哈欠说,从来没睡这么沉过。

但我注意到,他眼神里多了点什么东西。一点点空洞,就像……就像那个包子铺的男人。他变得有点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只是偶尔会咂咂嘴,自言自语地说:“那包子真他妈好吃,什么时候再去买。”

我害怕极了。

又过了几天,我半夜惊醒,发现身边是空的。客厅有微光。我悄悄走过去,看见小斌坐在沙发上,盯着黑屏的电视,眼神发直。嘴里喃喃低语,像是在和谁说话,声音黏糊糊的:

“……快了……就快好了……等拿到了……让你的逼好好爽爽……”

这些话,和我在铺子里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语气更麻木,更……下流。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他不是小斌了。至少不完全是了。那个包子,那个“料”,正在改变他。

我不能这么下去。我必须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白天去的时候店铺是关门的,我只能夜晚去。

又一个凌晨四点,我独自一人,再次走向那个铺子。这次,我没靠近,而是躲在了街对面的一个报亭后面。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依旧在机械地劳作。但今天,有点不同。快到四点半的时候,铺子里来了一个“客人”。

那是个穿着环卫工衣服的老人,推着清洁车,步履蹒跚。他走到铺子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和之前一样,他放下一点钱,拿起一个包子,蹲在门口吃起来。吃得很香,很快。

然后,他推着车,晃晃悠悠地走了,消失在黑暗里。

我紧紧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大概过了十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在我以为今晚不会有事时,远处,那个老人消失的街角,突然亮起了两盏车灯。

一辆黑色的,样式很老旧的小轿车,没有声音地滑行过来,停在了包子铺门口。车灯熄了。

铺子里的男人停下了动作。里屋的布帘掀开,那个女人走了出来。她低着头,看起来很虚弱。男人从蒸笼里端出整整一屉包子,大概有十多个,不是放在案板上,而是直接端向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的后窗缓缓降下一半,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男人把那一屉包子,整个递进了车窗里。

没有对话,没有交流。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像个默片。

几秒钟后,空了的蒸笼被递了出来。男人接过,车窗无声升起。

黑色的轿车再次无声地滑入黑暗,消失了。

男人和女人站在门口,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像两尊雕像。直到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灰白,男人才转身回铺子,开始上门板。女人也默默地跟了进去。

他们在打烊。在天亮之前。

我没有再靠近。我明白了。

那个环卫工人,和我一样,是“散客”。而我们吃下的包子,或许只是某种“边角料”做的。他们不想引起注意,偶尔有人买包子,就把边角料做的卖出去。

真正的主顾,是那辆黑色轿车里的“东西”。男人和女人,他们不是在经营包子铺,他们是在进行某种……交易。用那种特殊的“包子”,交换一些东西。可能是钱,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而那种“料”……

我想起女人绝望的眼睛,想起男人下流的话,想起小斌吃下包子后变得空洞的眼神和诡异的低语。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那些包子,包的不是普通的肉。它们包的,是别的东西。或许是人的生气,是魂魄,是某种生命能量。男人和女人,他们可能也被困住了,用这种可怕的方式,在向那个黑色轿车里的东西“供货”。

小斌和那个环卫工,还有之前的我,我们这些“散客”,或许根本不是他们的目标。

我不敢再想下去。这比人肉包子还要恐怖,来自未知的恐怖,我们到底吃下了什么?

天快亮了。那家包子铺已经彻底关紧,看起来和旁边那些卷帘门毫无区别,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

小斌还在家里,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和我一样没事。

我没有试图去救他,我知道我救不了。我也没有再报警,我知道那没用。我只是默默地收拾了东西,以最快的速度搬了家,离开了那个区域,甚至换了工作。

你说我自私那就自私吧,我从来都是一个自私下贱的女人。

我再也没有在凌晨四点以后出过门。

小斌后来给我打过电话,声音正常了些,但总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他问我为什么突然离开他,我说我们不合适。

他没有深究,似乎对什么都失去了深究的兴趣。我们渐渐断了联系。

我不知道他最后会怎样。也许和我一样没影响,也许那种影响会慢慢消退,也许不会。

只是,在这座城市的深处,关于一个只在凌晨四点至五点出现的包子铺的怪谈,悄悄又多了一个。

据说,如果你在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带着极度的疲惫和空虚走过某条街,可能会看到一点昏黄的光。它会给你片刻的温暖和满足,但代价,无人能说清。

而我,是少数知道代价是什么,并且侥幸逃脱的人。代价的一部分,是永远失去对温暖食物的信任,是每个凌晨四点都会准时惊醒,心惊胆战地望向窗外,害怕看到那点不该存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