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以讹传讹(2/2)
“秧鬼?”刘四妹从没听过这个词。
“老辈子人讲过,有些冤死的人,魂魄找不到归宿,就会附在秧苗上,变成秧鬼。”周三婶说,“秧鬼会越长越大,最后会从田里走出来,找替身哦!”
刘四妹听得浑身发冷,勉强笑了笑:“三婶你别吓我,哪有这种事。”
周三婶正色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还是小心点好。”
回到家,刘四妹发现曾国民情况更糟了,又开始发烧说明话,右手掌的伤口不仅没愈合,反而溃烂流脓,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刘四妹再也坐不住了,把丈夫托付给周三婶照看,自己则骑上摩托,直奔邻村找李半仙。
李半仙五十多岁,干瘦矮小。听了刘四妹的叙述,他眉头紧锁。
“听你这么说,十有八九是秧鬼。”李半仙抽着旱烟说,“这东西邪门得很,不是一般的鬼魂。”
“那咋个办嘛?”刘四妹焦急地问。
李半仙想了想,说:“我先去看看。”
两人来到曾家田边时,已是下午。太阳西斜,阳光斜照在田里,那团人形秧苗在阳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形状比早上更加清晰,甚至连手指脚趾都能分辨出来。
李半仙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快走快走,这东西惹不得!”
回到曾家,李半仙才解释:“这不是普通的秧鬼,是‘血秧鬼’,最凶的一种。必须尽快除掉,不然等它长成人形,从田里走出来,就来不及了!”
刘四妹吓得魂飞魄散:“那咋个除嘛?”
李半仙从包里掏出几张黄符,又拿出一把桃木剑:“今晚子时,我做法事除了它。你们准备一只公鸡,三斤糯米,再要一坛烈酒。”
夜幕降临,曾家坳一片寂静。子时将近,李半仙带着刘四妹和几个胆大的村民悄悄来到田边。曾国民因为病重,留在家中。
月光下,那团人形秧苗似乎又长大了些,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低语,又像是冷笑。
李半仙布置好法坛,点燃香烛,开始念咒。他挥舞桃木剑,将黄符烧化,撒入田中。接着,他抓起公鸡,一刀割喉,将鸡血洒向那团秧苗。
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
洒出的鸡血在半空中突然转向,反而溅了李半仙一身。同时,那团人形秧苗剧烈抖动起来,发出一种刺耳的、像是骨头摩擦的声音。
李半仙脸色惨白,连退几步:“不好,这东西道行太深,我治不住它!”
话音刚落,田里的水突然沸腾起来,冒出阵阵白气。那团人形秧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转眼间就长到了一人多高,暗红色的叶子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快跑!”李半仙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其他人也吓得魂飞魄散,跟着四散奔逃。
刘四妹跌跌撞撞跑回家,发现曾国民已经气息奄奄,右手的溃烂已经蔓延到小臂,散发着恶臭。
“完了,完了...”刘四妹瘫坐在地,失声痛哭。
这一夜,曾家坳无人入睡。村里狗吠不止,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生怕那“秧鬼”从田里走出来。
第二天一早,有胆大的村民远远观望曾家水田,发现那团人形秧苗已经长到了一丈多高,形状完全是一个瘦长的人形,长长的脖子,过膝的手臂,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刘四妹守在丈夫床前,以泪洗面。曾国民已经昏迷不醒,右臂全部溃烂,眼看就要不行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家里有人吗?”
刘四妹开门一看,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和一个中年汉子,老太太拄着拐杖,看上去有八九十岁了,但眼神清澈,不像普通老人。
“你是?”刘四妹问。
老太太不请自进,径直走到曾国民床前,看了看他的伤势,又问:“你家田里是不是长了怪东西?”
刘四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人家,求你救救我当家的!”
老太太扶起她,说:“我是赵家沟的,最近几天心慌睡不着,算到这边有灾祸,就让孙子送我来了。你带我去田里看看。”
刘四妹带着老太太和她孙子来到田边。老太太看到那巨大的人形秧苗,叹了口气:“果然是‘尸秧’,几十年没见过了。”
“尸秧?”刘四妹不解。
老太太解释道:“这不是鬼,是一种邪门的植物,靠吸收尸体的养分生长。我猜你家田里肯定埋过死人,而且是非正常死亡的。”
刘四妹猛然想起,去年犁田时,曾国民确实犁出过块一小块碎骨头,当时没在意,以为是野兽的骨头。
老太太继续说:“尸秧长成后,会释放毒气,靠近的人会中毒溃烂而死。你男人就是中了它的毒。”
“那咋个办嘛?”刘四妹问。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刘四妹:“这是石灰粉,你撒在尸秧周围,能暂时抑制它生长。等我回去取工具,今晚来除了它。”
说完,老太太和他孙子转身离去。刘四妹依言将石灰粉撒在尸秧周围。说也奇怪,石灰粉一撒,尸秧的生长果然慢了下来,那暗红色的光泽也暗淡了许多。
傍晚时分,老太太回来了,背着一个布包。她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些奇特的工具和药瓶。
“尸秧怕火,但直接烧会释放更多毒气。”老太太边说边配药,“必须先用草药中和它的毒性,才能烧掉。”
她配好药水,让刘四妹找来几个村民,远远地将药水洒向尸秧。药水一沾到尸秧,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冒起阵阵白烟,那尸秧剧烈扭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令人毛骨悚然。
如此反复几次,尸秧的暗红色渐渐褪去,变成了灰褐色,也不再扭动尖叫。
老太太点点头:“现在可以烧了。”
村民们点燃火把,扔向尸秧。干枯的秧苗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火光中,那扭曲的人形似乎还在挣扎,但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田里只剩下一片灰烬。
老太太又配了药膏,敷在曾国民的伤口上。说也神奇,不过一天时间,溃烂就止住了,开始结痂。
“老人家,多谢你的大恩大德!”刘四妹又要下跪,被老太太拦住。
“举手之劳。”老太太说,“不过这块田三年内不能种稻子,要种豆类作物,养养地。下面的尸骨,最好请人做法事超度一下。”
刘四妹连连点头。
老太太临走前,看了一眼那片焦黑的田地,意味深长地说:“人啊,总是怕鬼,其实最邪门的不是鬼,是人心里的贪念和恐惧。这尸秧不过是借了尸气生长的植物,本身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人们以讹传讹,把它说成了鬼。”
尸秧事件后,曾家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曾国民的伤慢慢好转,只是右手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像是被秧苗割过的痕迹。
每当有人问起这件事,曾国民总是摆摆手:“莫提喽莫提喽,都是自己吓自己。”
只有刘四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她偶尔还会梦见那个长长脖子、过膝手臂的身影在田里摇曳,但每次醒来,看到窗外阳光下的稻田,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是啊,太阳照常升起,稻田依旧翠绿,生活总要继续。乡村的奥秘,就像那层层山峦,远看神秘莫测,近看不过是普通的泥土和石头。但谁知道,在那平静的表面下,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也许,正是这些若有若无的神秘,让平凡的生活多了几分味道,让人们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依然保持着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