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以讹传讹(1/2)

清明刚过,川东丘陵地带的稻田里已是一片忙碌。

曾家坳四面环山,十几户人家的房子零零散散地撒在山坳里,像是谁不经意间丢下的几颗麻将牌。一条土公路弯弯曲曲地通向山外,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

曾国民扛着犁头,牵着水牛,沿着田埂慢悠悠地走。他的田在村子最西头,靠近老林子,那是一块一亩三分的水田,去年收成不错,就是地势低洼,总感觉比别处阴冷些。

“你个瓜婆娘走快点儿嘛,太阳都晒到逼喽!”曾国民回头冲着他婆娘刘四妹吼了一嗓子。刘四妹提着秧篮,里面装着今早要插的秧苗,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催命啊催?赶着去吃屎嘛?”刘四妹骂骂咧咧地应着,却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四十出头,身材微胖,一张嘴在曾家坳是出了名的厉害,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

曾国民嘿嘿一笑,也不还嘴。他晓得自家婆娘的脾气,嘴上不饶人,心里却热乎着。两人成亲二十年,女儿上大学去了,日子倒也过得去。曾国民会木工手艺,农闲时外出做活,家里在村里算得上中等人家。

到了田边,曾国民把犁头放下,拍了拍水牛的屁股,那畜生便自觉地下了田。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照在水田上,泛着粼粼金光。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近处的竹林随风摇曳,偶尔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今天把这最后一块田插完,明天就能歇口气了。”曾国民边说边卷起裤腿。

刘四妹没搭话,她正盯着田中央看,眉头微微皱起。

“你看啥子嘛?田里有金子啊?”曾国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水田中央有一小片区域,秧苗长得特别茂盛,绿得发黑,与周围刚插下不久的嫩绿秧苗形成鲜明对比。

“怪事,昨天这坨秧苗还没这么高嘛。”刘四妹嘀咕道。

曾国民不以为然:“肥力足呗,长得好有啥子奇怪的嘛。你个婆娘家就是疑神疑鬼的。”

刘四妹撇撇嘴,没再说什么,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她分明记得昨天这块田刚犁完,根本没插秧,怎么一夜之间就长出这么茂盛的秧苗来了?

夫妻二人不再多话,开始忙活起来。曾国民赶牛犁田,刘四妹则在田边整理秧苗,准备插秧。农村人干活,图个早凉快,等日头升高了,就能回家歇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刘四妹突然“咦”了一声。

“又咋个了嘛?”曾国民抬头问。

刘四妹指着田中央那片特别茂盛的秧苗:“你看那坨秧苗,是不是比刚才又长高了一截?”

曾国民眯着眼看了看,心里也泛起嘀咕,但嘴上还是说:“你看花眼喽,太阳大了,眼睛花,歇口气喝口水嘛。”

刘四妹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但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中午时分,日头毒辣起来,夫妻二人收拾工具回家休息。曾家坳有个和其他地方相反得规矩,正午不下田,说是这时候阴气重,容易撞邪。

回到家,刘四妹简单做了几个菜,夫妻二人对坐吃饭。曾国民喝了二两白酒,话多了起来。

“听说没得,上游王老五家的牛前天晚上死喽。”曾国民抿了一口酒说。

刘四妹停下筷子:“咋死的?”

“说不清,好好的牛,第二天就发现死在圈里,浑身没得伤,就是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啥子吓人的东西。”曾国民压低声音,“兽医来看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刘四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自家田里那怪异的秧苗,但没作声。

下午,夫妻二人又回到田里继续干活。当走到田边时,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田中央那片秧苗,此刻已经长到了齐腰高,绿得发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更诡异的是,这些秧苗的排列形状,隐隐约约像个人形,有头有四肢,只是比例有些怪异,脖子特别长,手臂似乎也比正常人的要长得多。

“曾国民,这不对头啊。”刘四妹的声音有些发颤。

曾国民也心里发毛,但还是强作镇定:“可能是肥料撒得不匀,这坨地方肥力足。”

“放你妈的屁!”刘四妹骂道,“啥子肥料一晚上能让秧苗长这么高?你当是孙悟空变的啊?”

曾国民被骂得没脾气,挠挠头:“那你说咋个办嘛?”

刘四妹犹豫了一下,说:“去找李半仙来看看?”

李半仙是邻村的神汉,平时给人看风水、选日子,偶尔也帮人驱邪避灾,在这一带小有名气。

曾国民一听就摇头:“找他?不要钱啊?你个败家婆娘,尽出馊主意!”

“那你说咋个办?”刘四妹瞪着眼问。

曾国民想了想,一咬牙:“管他娘的,先把这坨怪秧拔了再说!”

说着,他就要下田。刘四妹一把拉住他:“你疯啦?万一是啥子不干净的东西咋个办?”

曾国民甩开她的手:“光天化日的,怕个锤子!”

他壮着胆子下了田,径直向那团人形秧苗走去。水田里的淤泥没过他的小腿,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越靠近那团秧苗,曾国民越觉得不对劲。周围的温度明显低了许多,明明是五月的天,却有一股子阴冷的气息从脚底往上冒。更奇怪的是,那团秧苗周围竟然没有一只蜻蜓或青蛙,静得可怕。

曾国民咽了口唾沫,伸手抓住一把秧苗,用力一拔。

“啊!”他惊叫一声,猛地缩回手,只见手掌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咋个了嘛?”刘四妹在田埂上焦急地问。

“这秧苗叶子利得很,割手!”曾国民呲牙咧嘴地说。

他定睛细看,发现这秧苗的叶子边缘竟然有细小的锯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普通的秧苗叶子是光滑的,绝不可能这么锋利。

就在这时,那团人形秧苗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那种摆动,而是一种自主的、细微的颤动。

曾国民头皮发麻,连滚爬爬地回到田埂上。

“见鬼喽,真他妈见鬼喽!”他喘着粗气说。

刘四妹看着丈夫血流不止的手,又看看田里那团诡异的秧苗,脸色发白:“我就说不对劲嘛,你龟儿子不信!”

夫妻二人不敢再停留,收拾东西急匆匆回家了。

当晚,曾国民发起了高烧,满口胡话,一会儿说“长脖子来了”,一会儿又喊“别抓我的脚”。刘四妹连夜请来村里的赤脚医生,打了一针,烧才稍微退了些。

第二天一早,曾国民虽然退了烧,但整个人虚弱不堪,下不了床。刘四妹安顿好丈夫,独自一人来到田边。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一夜之间,那团人形秧苗又长大了许多,已经齐胸高,形状也更加清晰。长长的脖子,过膝的手臂,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格外诡异。更可怕的是,秧苗的颜色不再是绿色,而是一种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

刘四妹不敢多看,转身就往回走。路上碰见邻居周三婶。

“四妹,这么早去田里啊?”周三婶打招呼。

刘四妹强装笑脸:“去看看秧苗。”

周三婶压低声音:“听说你家田里长了怪东西?”

刘四妹心里一惊:“你咋个晓得?”

周三婶神秘兮兮地说:“村里都传遍喽,说你家田里出了‘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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