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魂归故宅(1/2)

老宅堂屋的墙上,那个裹脚老太的全身照,眼睛好像会跟着人动。

这是我嫁到川北这山坳坳里头的第七天,第三次觉着这照片邪门。男人强娃子说我想多了,“死老婆子一张相片,还能翻起浪哇?莫怕,有老子在。”

话是这么说,可这屋里头就是不对劲。

强娃子大名张强,比我大八岁,是个跑长途货运的,一身疙瘩肉,嘴糙,心还算细。我们刚从城里回来,处理他祖奶奶留下的这栋老屋。

他祖奶奶是一个裹过小脚的老太太,独守这老屋几十年了,去年才没的。

“龟儿子,这屋头咋个阴风惨惨的?”我搓着手臂,虽是夏夜,但这堂屋总透着一股子浸骨的凉,不是风扇那种凉快。

“你娃就是城里头娇惯了,”强娃子叼着烟,斜眼看我,“山里头晚上就这样,凉快!省空调了。过来,让老子检查检查闸门松了没有。”他咧嘴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手不老实地向我的裤裆探来。

“爬开哦!”我拍开他,“给你说正经的,你看那照片没得?祖奶奶那眼睛,刚才好像瞥了我一眼。”

强娃子扭头瞅了瞅墙上那镶着黑框的遗像。相片里的老太,瘦得脱相,一脸核桃皮似的褶子,头发梳得溜光,最扎眼的是那双脚,即便坐着,也能看出小的不自然,尖尖地缩在宽大的裤腿下。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有个锤子看!死相片还能动?你怕是昨晚遭老子弄晕了,眼花了嘛。”他嬉皮笑脸。

“你个砍脑壳的,给你说正事!”我有点毛了,“真的,感觉不一样。昨天看,她是平视前头,刚才我觉得她眼角往下耷拉了点,像在瞅地上。”

“神经病!”强娃子骂了一句,但还是走过去,踮起脚把相框摘下来,吹了吹灰,“就是个普通相片嘛,纸头做的,还能成精了?”

他拿着相片翻来覆去地看。我也凑过去。照片上的老太,面容僵硬,眼神依旧是那种空洞的死气。但不知为啥,越看越觉得那空洞里头,像藏着点什么。

“你看这眼睛,”我指着,“里头好像……有光?”

强娃子凑近了仔细看:“有个屁光,灯泡反光!你个瓜婆娘,自己吓自己。”他把相片随手往八仙桌上一扣,“莫看了,睡觉!明天还要去镇上把剩下的手续办了。”

我心里还是膈应,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许真是我多心了?山里头静,夜里黑,人容易胡思乱想。

我们睡在祖奶奶原先的卧房里。强娃子心大,躺下没多久就鼾声如雷。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屋的木窗格把月光切成一块一块,投在地上,像惨白的补丁。窗外,山风刮过竹林,呜呜咽咽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忽然听见堂屋那边有声音。

很轻,很有规律。

嗒……嗒……嗒……

像是很小很小的硬物,一下一下,极轻地敲在青石地板上。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让人心头发毛。

我猛地推醒强娃子:“强娃,你听!啥子声音?”

强娃子鼾声停了,咕哝着:“啥子嘛……耗子……”

“不像耗子!”我压低声音,“你仔细听!”

强娃子清醒了些,支起耳朵。那“嗒……嗒……嗒……”的声音还在继续,缓慢,稳定,从堂屋的方向传来,似乎还在移动。

强娃子也皱起了眉:“怪了,啥子鸡巴声音?”他胆子大,翻身下床,抄起门后的顶门棍,“老子去看哈。”

“莫去!”我拉住他。

“怕个锤子!”他甩开我,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慢慢拉开一条缝,往外瞅。

堂屋里没开灯,只有月光从大门缝透进来一点,昏暗暗的。那“嗒嗒”声还在响。

强娃子看了半天,猛地拉开门,同时按亮了手里的电筒,光柱刷地扫过去。

“哪个?给老子出来!”

声音戛然而止。

堂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八仙桌、几条长凳,和墙上那个原来挂遗像、现在空着一块的印子。电筒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啥也没有。

“日怪了……”强娃子嘟囔着,走到堂屋中间,四下照了照,“球都没得!肯定是耗子啃木头。”

可我明明听见那声音像是从地面传来的。我缩在门口,不敢进去:“你……你看下地上……”

强娃子用电筒仔细照了照青石板地面,干净得很,连点灰都看得清。

“求事没得!”他走回来,把顶门棍一丢,“睡你的觉!肯定是风刮的啥子东西。”

我们重新躺下。后半夜,那声音没再出现。但我一夜没睡踏实,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阳光一照,昨晚的恐惧似乎消散了不少。我们去镇上跑手续,忙活一天,回来天都擦黑了。

吃了晚饭,强娃子在院子里劈柴,我收拾碗筷。进堂屋放东西时,我下意识又瞥了一眼桌上扣着的那张遗像。

就这一眼,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相片里,祖奶奶那双原本尖尖缩在裤腿下的小脚,有一只的脚尖,微微朝外撇开了一点角度!昨天扣下去的时候,明明是并得紧紧的!

我尖叫一声,碗差点摔了。

强娃子提着斧头冲进来:“又咋子了嘛?”

我指着桌上的相片,舌头打结:“脚……她的脚……动了!”

强娃子骂了句脏话,走过来把相片翻过来,瞪着眼看:“动个铲铲!还不是原来那个鬼样子!你眼睛遭屁打了吗?”

“真的动了!”我急得跳脚,“昨天两只脚都是朝前的,现在右边那只,脚尖往外头撇了!”

强娃子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看墙上那个空印子,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可能也觉出不对劲了,但嘴上还硬:“放你妈的屁!相片还能自己动?肯定是昨天扣下去的时候就没放平!”

我心里清楚,绝不是。但我没法证明。

这一晚,我俩都没睡踏实。强娃子虽然嘴上不说,但睡觉前把顶门棍放在了床头。夜里,我竖着耳朵听,啥动静也没有。直到天快亮时,我才迷糊过去。

好像刚睡着,就被强娃子摇醒了。他脸色有点发白,指着门外,压低声音:“婆娘,你听……”

堂屋里,那“嗒……嗒……嗒……”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比昨晚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我们屏住呼吸。那声音很慢,从堂屋这头,嗒……嗒……地,移到那头,然后又移回来。像是在踱步。

强娃子轻轻爬下床,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这次他没急着开门,而是把眼睛凑到门缝上,往外看。

我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肩膀猛地一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整个人都僵住了。

“强娃?”我小声喊。

他没回头,只是抬起一只手,拼命朝我摇,示意我别出声。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缩回头,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一步步退到床边,腿一软,坐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

“你……你看到啥子了?”我抓住他冰凉的手。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太婆……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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