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祭河神(2/2)

当夜,杨发忠偷偷在院子里设了套索陷阱。果然,三更时分,那东西又来了。就在它放下鱼的瞬间,杨发忠拉动了绳索。那东西被绊了一下,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叫,仓皇向河边逃去。陷阱显然击中了它,沙地上留下了一串黏液和零星的水草。

第二天清晨,村民聚集在河边,发现河水变得异常浑浊,水面上漂浮着大量黑色水草。更令人不安的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味,连最爱戏水的孩子都不敢靠近河边。

李建军组织了几个胆大的村民,乘船到河上查看。杨发忠也在其中,他划着船,心里七上八下。船行至河心,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从下面撞击。

“河神发怒了!”船上一个老人惊呼。

就在这时,杨发忠看见水下深处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缓缓上升。那影子越来越大,最终在离船几丈远的地方破水而出——竟是一个由水草、树枝和淤泥组成的怪异人形。它没有五官,但杨发忠分明感觉到它在“看”着自己。

“回……回去!”李建军颤声命令。

众人魂飞魄散地划回岸边。当晚,村里召开紧急会议。李建军认为必须再次祭祀,而且要用更隆重的仪式。

“可咱们已经献过猪了,还能献什么?”有村民问。

李建军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在杨发忠身上:“有时,河神要的不是牲畜。”

杨发忠心里一沉,下意识抓紧了玉芬的手。

夜深人静,杨发忠和玉芬躺在床上,却都毫无睡意。月光从窗户漏进来,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家的,我害怕。”玉芬钻进杨发忠怀里,声音带着哭腔,“要是河神真要活人祭,可咋办?”

杨发忠搂紧她,手习惯性地在她背上抚摸:“别怕,有我在。真要献祭,也是我去,绝不会让你涉险。”

玉芬抬头看他,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胡说!你要有事,我咋活?”她抓住杨发忠不安分的手,“这节骨眼上还想那事?”

杨发忠苦笑:“要是明天就被河神收走了,今晚还不让快活快活?”

玉芬捶他一下,却更紧地贴上来:“没正经!你说,那河神到底长啥样?”

杨发忠想起水中的那个影子,打了个寒颤:“说不清,反正不是啥好东西。”

就在这时,他们同时听到院子里传来声响——不是前几天的拖行声,而是一种细微的、持续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门板。

杨发忠悄悄起身,从门缝向外看。月光下,院门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色水草,那些水草正像活物一样蠕动,试图从门缝钻进来。

“是那东西!”杨发忠低声道,赶紧用木棍抵住房门。

玉芬吓得浑身发抖:“它……它找上门来了!”

摩擦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然后突然停止。清晨,夫妻俩战战兢兢地推开门,发现院门上密密麻麻贴满了黑色水草,组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

消息传开,全村陷入恐慌。李建军说这是河神的标记,意味着它已选中了目标。几个老人私下说,四十年前那个外乡人死前,他家门上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水草图案。

杨发忠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当晚,他准备了渔网、鱼叉和油灯,决心与那东西做个了断。玉芬死活要跟他一起去。

“你疯了?危险!”杨发忠反对。

玉芬倔强地看着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有事,我绝不独活。”

深夜,河畔静得可怕。杨发忠和玉芬藏在祭坛附近的灌木丛后,屏息等待。月光下的河面平静得反常,像一块黑色的绸缎。

三更时分,河心突然冒起水泡,接着,那个由水草和淤泥组成的身影缓缓浮出水面。它比上次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出大致的人形轮廓。它向岸边漂来,不是游泳,而是像在冰上滑行般平稳移动。

就在它即将上岸时,杨发忠猛地冲了出去,将渔网撒向那东西。渔网准确罩住了它,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叫,剧烈挣扎起来。杨发忠抓紧网绳,对玉芬大喊:“点火!”

玉芬颤抖着点燃油灯,向那东西照去。在灯光下,他们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那根本不是什么河神,而是一个披着水草和淤泥伪装的人!

“你是谁?”杨发忠厉声问。

那“河神”停止挣扎,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小聪明,可惜太晚了。”

它挣脱渔网,露出真容。杨发忠和玉芬惊呆了——那竟是村长李建军!

“为……为什么?”玉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建军像被什么控制一样,说话语气机械,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四十年前,是我杀了那个外乡人,他发现了我在河里的秘密。”

“什么秘密?”

“反正你们都要死,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河底有古墓。”李建军指向河心,“那里有一座千年古墓,里面陪葬的金银够买下整个县城。我花了四十年时间摸索进出古墓的通道,需要祭祀的传说来确保没人敢在七月初七附近下水。”

杨发忠恍然大悟:“所以你编造河神的故事,就是为了独占古墓里的财宝?”

“不错。”李建军眼中闪过贪婪的光,“但最近河水变化,古墓入口快要暴露了。我需要一个更大的恐慌,让村民永远不敢靠近这段河域。”

“所以你假装河神送鱼,用水草吓人?”

李建军阴森森地笑了:“不止如此。我需要一个‘祭品’,让村民相信河神真的发怒了。你媳妇玉芬,正合适。”

杨发忠勃然大怒,举起鱼叉冲向李建军。两人扭打在一起,滚入河中。玉芬惊慌失措,大声呼救。

突然,河水剧烈翻腾,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杨发忠感觉有水草缠住他的脚,拼命向深水区拖去。李建军疯狂大笑:“看吧,真正的河神醒了!”

千钧一发之际,杨发忠抓住一块岩石,另一只手抓住李建军的衣领:“既然你这么想见河神,就一起去吧!”

河水突然形成一个漩涡,将两人同时卷入水下。玉芬尖叫着冲向水边,却只见河水迅速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第二天,村民在下游十里处的芦苇荡发现了杨发忠的尸体。令人不解的是,他脸上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平静。李建军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

玉芬一辈子也没再嫁,每年都去杨发忠的墓前祭拜。她把读书的儿子供到大学毕业,后来儿子有了工作,准备接她去城里,但她拒绝了,只说自己百年后要和丈夫埋在一起。

村民们从此不再祭祀河神,但也没人敢在七月初七那天靠近那段河域。后来城里有人来探查过,说河里根本没古墓。村里的年轻人说李建军精神有问题,得了臆想症。老人们则说是被河神勾了魂。真相不得而知。

河水依旧静静地流,带走了秘密,也带走了时光。只有月圆之夜那若有若无的水声,像是在诉说那个关于贪婪与牺牲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