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阴间饭(1/2)

今年夏天热得邪乎,河边的柳树叶子都打了卷,牛火塘村的土路上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浪,远远看去,整个村子像是浮在晃荡的水面上。

张发贵从地里回来,汗衫湿透了贴在身上,露出微凸的肚腩。他推开自家院门,看见媳妇王秀丽正蹲在灶台前生火。

“热死个人,你还生火做啥?”张发贵抹了把脸上的汗,语气不耐烦。

王秀丽头也不抬,“不做饭你吃啥?喝西北风能饱?”

“这鬼天气,谁吃得下饭。”张发贵嘟囔着,走到水缸前舀了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水是从村头老井打的,带着一丝甜味和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暂时压住了心里的燥热。张发贵放下水瓢,瞥见灶台上放着个布包,不像家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

王秀丽这才抬头,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笑,“马婆子给的,说是从城里带回来的稀罕物,叫阴间饭。”

张发贵皱起眉头,“啥阴间饭?听着就晦气。”

“说是新品种的米,煮出来特别香,城里人抢着买。”王秀丽打开布包,里面是小半袋米,粒粒饱满晶莹,在昏暗的灶房里竟似乎泛着淡淡的光。

张发贵凑近看了看,那米确实与平常吃的不一样,更细长,更透亮,像是玉雕出来的。他抓了一把,米粒从指缝滑落,出奇地凉爽。

“闻着也没味啊。”张发贵嘀咕道。

“马婆子说煮好了才香。”王秀丽已经淘好了米,倒入锅中,加了水,盖上锅盖。

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张发贵坐在门槛上抽旱烟,望着院子外头的稻田。今年雨水少,稻子长得不太好,秆子细,穗子小,怕是收成不会好。他叹了口气,烟雾从鼻孔里缓缓溢出。

没过多久,一股异香从锅里飘出来。

那香味说不出的勾人,既不是普通的饭香,也不是肉香,更不是花香,是一种混合了多种诱人气息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口水直流,肚子咕咕叫。

“啥玩意这么香?”张发贵忍不住站起来,走到灶台前。

王秀丽也一脸惊讶,“真是奇了,我从没闻过这么香的饭。”

她掀开锅盖,更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白茫茫的蒸汽散开后,看见一锅晶莹剔透的米饭,每粒米都饱满油亮,彼此分明却不松散,宛如珍珠堆砌而成。

“快,盛碗给我尝尝。”张发贵迫不及待地拿过碗。

王秀丽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张发贵也顾不上烫,扒拉一大口进嘴。

那米入口弹牙,越嚼越香,咽下去后满口留香,回味无穷。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甚至不需要任何配菜,光是白饭就让人欲罢不能。

“真他娘的好吃!”张发贵含糊不清地称赞着,狼吞虎咽,转眼一碗饭就下了肚。

王秀丽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吃了一口后眼睛瞪得老大,“天老爷,这哪是饭啊,简直是仙丹!”

那晚,夫妻俩什么菜都没做,就着一碟咸菜,吃光了整锅饭。吃完后,张发贵意犹未尽地舔着碗边,忽然觉得身上不那么热了,一种凉爽舒适的感觉从胃里扩散到全身。

“明天再去马婆子那买点。”张发贵打着饱嗝说。

王秀丽却面露难色,“马婆子说了,就这些,没了。”

“放屁!肯定是想留着自个吃,或者卖高价。”张发贵啐了一口,“明儿个我亲自去买。”

夜里,张发贵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稻田里行走,稻穗饱满得压弯了秆子,风吹过时,稻浪翻滚如云海。他摘下一穗,搓出米粒放入口中生吃,竟然香甜无比。

醒来后,他嘴里还残留着那香甜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张发贵就去了马婆子家。

马婆子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寡妇,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在村西头的老屋里。她年轻时据说有些神通,能看相算命,如今老了,偶尔还有人找她解梦看手相。

张发贵进门时,马婆子正坐在院里挑豆子。

“马婆婆,听说你从城里带了那种好吃的米回来?还有没有?卖我点。”张发贵开门见山。

马婆子抬头,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会儿,“没了,就那一点。”

“哪买的?我也去买。”

“城里买的,具体哪家记不清了。”马婆子低下头继续挑豆子,明显不想多说。

张发贵不死心,“那米叫什么名?总记得吧?”

马婆子沉默片刻,缓缓道:“阴间饭。”

“为啥叫这么个晦气名字?”

“好吃得不像阳间的东西,不就叫阴间饭吗?”马婆子干笑两声,声音像是老树皮摩擦。

张发贵觉得这老婆子说得有道理,但肯定瞒着什么,但也不好逼问,只好悻悻回家。

那天中午,吃的是普通米饭。张发贵吃了一口就皱起眉头,“这什么玩意?喂猪的吗?”

王秀丽瞪他一眼,“狗日的,吃了二十年也没见你嫌弃,吃了顿好的就飘了?”

张发贵没说话,勉强扒拉完一碗饭,总觉得嘴里没味,胃里空落落的,像是没吃一样。

下午下地干活,他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那阴间饭的香味。除草时差点割到手指头。

黄昏时分,张发贵扛着锄头往家走,经过村南头的老坟地时,忽然看见坟地边缘的一小块空地上,长着几株奇怪的植物。

那植物约莫半人高,秆子细长呈暗紫色,叶子稀疏发黑,顶端结着穗子,穗子上的颗粒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与他昨天见过的阴间饭形状极为相似。

张发贵有些奇怪,稻谷竟然不用水?但心动盖过了好奇,四下张望无人,便悄悄走过去。

他剥开一颗米粒,捏在手里仔细看。这米粒比普通米长,通体半透明,中间有一道浅浅的红线。放入口中一嚼,竟然清甜多汁,与昨日吃的阴间饭味道极其相似,只是更生嫩一些。

张发贵心跳加速,又摘了几穗揣进兜里,匆匆回家。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一进院门,他就兴奋地喊起来。

王秀丽从屋里出来,看见张发贵手里的穗子,脸色顿时变了,“这…这是从哪来的?”

“村南头坟地边上长的。”张发贵没注意妻子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说,“我看就是那阴间饭的稻子!”

王秀丽后退一步,声音发颤:“坟地边上长的东西你也敢摘?不怕晦气吗?”

“怕什么?米饭好吃就行!”张发贵不以为然,“你快把这些籽搓出来,明天我就去种上。”

“种哪?”

“就种咱家后院那块空地上。”

王秀丽犹豫着,“这来历不明的东西,种家里不好吧?再说空地又不是水田怎么种?”

“妇道人家懂什么!”张发贵不耐烦地挥手,“这玩意不用水,让你种就种,哪那么多废话!”

王秀丽不敢再多言,接过稻穗,默默搓出米粒。那些米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中间那道红线似乎更深了。

第二天,张发贵在后院开出一小块地,将那些米粒种了下去。他只是按照种包谷小麦的方法,挖坑撒种浇水。完全不是稻谷的方法。

没想到几天后,地里竟然真的冒出嫩芽,生长速度奇快,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抽穗,穗子越来越大,沉甸甸地压弯了秆子。那稻秆是暗紫色的,叶子黑绿,与周围翠绿的蔬菜形成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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