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战锤(2/2)
他如同一颗真正的、燃烧的流星,拖着长长的火焰尾迹,向着地面狠狠砸去。
“啊——!!!”
粘稠沙哑的、混合了痛苦和愤怒的惨叫,从燃烧的“流星”中传出,但很快就被空气摩擦的尖啸所淹没。
坠落。
加速坠落。
三万米。两万米。一万米。五千米…
速度越来越快,温度越来越高,火焰越来越旺。
最终…
撞击。
“轰————————!!!”
陨石撞击般的、毁灭性的冲击。
莫塔里安燃烧的身躯,如同一颗真正的陨石,狠狠地砸在了纳垢花园边缘的一片扭曲丛林之中。
撞击的瞬间,地面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般剧烈震颤。以撞击点为中心,地面向下凹陷了整整二十米,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陨石坑。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扭曲的丛林被彻底夷为平地,菌毯被掀翻,纳垢植物被连根拔起,甚至连那些正在战斗的纳垢恶魔和瘟疫战士,都被震得东倒西歪。
陨石坑的中心,莫塔里安的身躯被摔得四分五裂。
他的头颅与身体分离,滚落到坑底的一角,呼吸器已经完全碎裂,腐烂的面孔扭曲变形。他的四肢散落在坑底的各个位置,有的已经被烧成焦炭,有的还在抽搐。他的躯干从腰部断成两截,上半身深深嵌入了坑底的土壤中,下半身则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形状,躺在一旁。
暗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各个断裂处涌出,迅速填满了坑底,形成了一片粘稠的血泊。
他死了吗?
如果是一般的存在,即使是阿斯塔特,即使是恶魔,在这样的冲击下,也绝对死得不能再死。
但莫塔里安不是一般存在,他是纳垢的恶魔王子,他是慈父最宠爱的原体。他的生命,与瘟疫本身融为一体,只要还有疾病,只要还有腐败,只要还有死亡,他就不朽。
所以…在撞击发生后的第五秒,坑底的血泊开始蠕动,如同有生命般的、有意识的蠕动。
血液向着各个断裂的肢体汇聚,将它们重新拉回躯干附近。断裂的伤口处,腐肉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如同触手般互相缠绕、融合。焦黑的碳化组织迅速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更加扭曲的血肉。
头颅滚回颈骨断口处,腐肉从两端延伸、交织,将头颅重新“缝合”到身体上。断裂的四肢被血泊中的触手拉回,插入关节的断口,然后迅速融合、再生。断成两截的躯干,从断裂处生长出无数细小的、如同蛆虫般的肉芽,肉芽互相缠绕、融合,将两截身体重新连接在一起。
当最后一处断裂完成融合,当最后一块焦黑的碳化组织剥落,当最后一滴血液被重新吸收回体内…
莫塔里安,再次站了起来。
站在陨石坑的中央,站在自己血液形成的血泊中,站在刚刚将他摔得四分五裂的撞击现场。
他缓缓抬起新生的头颅。
腐烂的面孔因为刚刚的再生而显得有些“新鲜”——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粉红色,表面的溃烂伤口尚未完全形成,增生的肿瘤还很小。呼吸器已经重新生长出来,但喷吐毒雾的力度还有些微弱。新生的翅膀因为骨骼尚未完全硬化而显得有些柔软,无力地垂在背后。
但他的眼神…那双燃烧着病态绿光的眼眶中,此刻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他抬头,看向天空。
看向那个将他带到高空、将他摔下来的位置。
看向那片空无一物的、只有黄绿色云层翻滚的天空。
巨龙呢?伏尔甘呢?
那个将他摔得四分五裂后,应该已经因为感染神之瘟疫而虚弱、崩溃、甚至开始腐烂的巨龙呢?
天空,空无一物。
只有纳垢花园那亵渎的云层,在缓缓翻滚。
莫塔里安的嘴角,缓缓咧开。
不是微笑,不是嘲讽,而是一种…混合了得意和期待的扭曲表情。
他懂了。
伏尔甘,那头愚蠢的巨龙,在将他摔下来后,自己肯定也已经到了极限。神之瘟疫的感染,加上带着他攀升到大气层边缘的消耗,加上最后那一甩的全部力量输出…
那头巨龙,现在肯定已经坠落到了某个角落,正在痛苦地腐烂、崩溃,等待着他的到来,等待着被他收割灵魂,等待着…成为献给慈父的祭品。
想到这里,莫塔里安忍不住仰天发出一串低沉而粘稠的笑声。
笑声中充满了胜利的预感和对对手的怜悯。
然而…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一个正在迅速变大的黑点,不是巨龙,不是燃烧的流星,而是一个人形的、穿着墨绿色龙形铠甲的、手中握着一柄燃烧战锤的…身影。
伏尔甘·沃坎。
火龙之主。
他没有以巨龙形态坠落,没有因为感染而腐烂崩溃,没有如莫塔里安所想的那样虚弱无力。
他化为了人形。
他穿着威严的火龙铠甲。
他双手握持着黎明使者。
他正从高空中,如同一颗真正的陨石般,向着下方的莫塔里安俯冲,下坠。
带着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愤怒,全部的杀意。
莫塔里安脸上的表情,从得意,变为惊愕,再变为…难以置信。
他怎么可能…还保持着人形?
他怎么可能…还有力量?
他怎么可能…没有因为感染而崩溃?
无数的疑问在莫塔里安的脑海中炸开。
但他没有时间思考。
因为伏尔甘下坠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他的眼睛几乎无法捕捉。
快到连举起武器格挡的时间都没有。
莫塔里安本能地举起了手中的“寂灭”,试图用镰刀的长柄和宽阔的刀刃,挡下这从天而降的一击。
他低估了。
严重低估了。
低估了伏尔甘下坠的速度。
低估了黎明使者的重量。
更低估了火龙之主在化为人类形态后,能够爆发出的、浓缩到极致的…纯粹力量。
当黎明使者的锤头与“寂灭”的刀刃接触的瞬间。
没有金属碰撞的火花。
没有能量对冲的光芒。
只有…
摧枯拉朽的碾压。
“铛——!!!”
震耳欲聋的、如同山峰崩塌般的巨响。
“寂灭”那宽阔的、蕴含着腐朽力量的刀刃,在黎明使者的锤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
不是弯曲,不是变形,而是…从接触点开始,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至整个刀身,然后刀身彻底崩碎,化为无数闪烁着绿光的金属碎片,四散飞溅。
锤头去势不减。
继续向下。
狠狠砸在了莫塔里安的胸口。
“噗——!!!”
不是甲壳碎裂的声音,不是血肉撕裂的声音,而是…整个躯体被巨力强行压入地面、骨骼和内脏在瞬间被碾碎成泥的…闷响。
莫塔里安那刚刚再生完毕的身躯,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烂泥般,向下塌陷。
地面因为承受了全部冲击力而向下凹陷、龟裂、破碎。
莫塔里安整个人,被这一锤,直接砸进了地面以下至少五米的深处。
他的胸腔完全塌陷,胸骨和肋骨碎成了粉末,内脏被挤压成了一滩混合着脓液和血液的肉泥。他的脊椎在冲击下断成了十几截,神经被彻底摧毁。他的四肢因为冲击而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关节全部脱臼,骨骼多处断裂。
仅仅一锤。
就将刚刚再生完毕、理论上处于“满状态”的莫塔里安,砸成了一滩烂泥。
伏尔甘单膝跪在坑底,手中的黎明使者深深嵌入莫塔里安的胸腔,锤头甚至触碰到了坑底坚硬的岩层。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沉稳得仿佛刚才那一锤只是随手为之。
然后,他拔出了战锤。
锤头上沾满了暗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和腐烂的内脏碎片。
伏尔甘甚至没有看一眼锤头,只是平静地甩了甩,将污秽甩掉。
他的目光,落在坑底那滩“烂泥”上。
莫塔里安还没有死。
纳垢的赐福让他的生命顽强到不可思议。
即使被砸成了这样,他依旧在再生。
胸腔的塌陷处,腐肉开始蠕动,试图重新构建骨骼和内脏。断裂的脊椎处,肉芽开始延伸,试图重新连接神经。扭曲的四肢开始自行复位,断裂的骨骼开始愈合…
但伏尔甘,没有给他再生的时间。
甚至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第一锤,刚刚拔出。
第二锤,已经落下。
这一次,目标是脊椎。
“咔嚓——!!!”
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莫塔里安刚刚开始再生的脊椎,被这一锤彻底砸断。不是断裂,而是粉碎。从颈椎到尾椎,整整二十六节椎骨,在锤击下化为了一滩混合着骨髓和神经碎片的肉泥。
莫塔里安那尚未完全恢复的喉咙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闷哼。
但伏尔甘的动作,没有停止。
甚至没有放缓。
第三锤,紧随而至。
目标是刚刚再生出一半的、还显得柔软无力的翅膀。
“噗嗤——!!!”
钝器撕裂肉质的声音。
刚刚生长出来的肉翼,在黎明使者的锤击下,如同被重物砸中的蝴蝶翅膀般,从根部被彻底撕裂、折断。翼膜被扯碎,骨骼被砸断,粘稠的绿色血液和脓液从断口处喷涌而出。
莫塔里安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抽搐。
但伏尔甘的第四锤,已经到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砸向莫塔里安的身体。
而是砸向了莫塔里安身下的地面。不是攻击,而是借力。
锤头狠狠砸在地面上,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冲击力通过地面传导到莫塔里安的身体,将他那已经烂泥般的身躯,从深坑中震得飞了起来。
飞起的高度不高,只有两三米。
但足够了。
因为当莫塔里安的身体飞到最高点、即将开始下落的瞬间…
伏尔甘的第五锤,到了。
这一次的锤击,角度刁钻,力量精准。
锤头没有砸向莫塔里安的身体中心,而是砸向了他的腰部侧面。不是垂直砸落,而是斜向挥击,如同打棒球般。
“砰——!!!”
沉闷的撞击声。
莫塔里安那飞在空中的身躯,被这一锤狠狠击中腰侧。
巨大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在空中发生了不自然的扭曲、旋转,然后以接近炮弹般的速度,向着侧上方飞射而出。
不是坠落,不是抛飞,而是被强行改变了运动轨迹的、加速的投射。
莫塔里安感觉自己的意识因为连续的打击而变得模糊。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空中翻滚、旋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迅速掠过的、扭曲的纳垢花园景象。
然后撞击在了工厂边缘一堵尚未完全倒塌的、厚度超过三米的混凝土墙壁。
“轰——!!!”
墙壁在撞击下向内凹陷、破碎,蛛网般的裂痕迅速扩散至整个墙体。莫塔里安的上半身,因为是被腰侧击中而飞出的,所以在撞击时,是他的上半身先接触墙壁。
结果就是…
他的上半身,如同被钉进墙里的钉子般,深深嵌入了混凝土墙壁之中,而下半身还留在外面。
因为连续的打击,因为脊椎的粉碎,因为身体的虚弱……他的身体被这一锤拦腰斩断。
上半身嵌在墙里,下半身掉落在墙根下,中间只有几缕破碎的腐肉和断裂的肠子还勉强连接着。
暗绿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两个断口处涌出,迅速染绿了大片的墙壁和地面。
莫塔里安的上半身嵌在墙里,头颅无力地垂着,呼吸器已经完全碎裂,腐烂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他仅存的一只眼睛燃烧着微弱的绿光,死死盯着远处坑底那个缓缓站起身的身影。
伏尔甘·沃坎。
火龙之主。
他站在坑底,手中的黎明使者斜指地面,锤头上还在滴落着暗绿色的血液。墨绿色的火龙铠甲在纳垢花园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内敛而威严的光芒,背后的龙鳞披风在恶臭的风中微微拂动。猩红的目镜后,那双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墙上的莫塔里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
仿佛在评估一件需要被重新锻造的废铁。
莫塔里安那残存的意识,终于从连续的打击和极致的痛苦中,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
然后,他笑了。
不是得意的笑,不是嘲讽的笑,而是一种…混合了荒谬和不解的、粘稠而沙哑的…低笑。
“伏尔甘…”
他的声音因为呼吸器的碎裂而显得漏风、嘶哑,但其中的疑惑却清晰可辨。
“…你这个笨蛋…”
他仅存的眼睛,死死盯着伏尔甘手中的黎明使者。
盯着那柄刚刚将他砸得四分五裂、拦腰斩断的战锤。
“…你的锤子…”
莫塔里安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正的困惑。
“…连分解力场都没有开…”
他缓缓地、艰难地,抬起仅存的、还能活动的左手指向伏尔甘,指向那柄战锤。
“…要如何杀死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成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混合了痛苦和疯狂的嘶吼:
“杀死慈父的王子?!”
质问。
不仅仅是向伏尔甘的质问。
更是向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的质问。
向力量的质问,向死亡的质问,向存在的质问。
而伏尔甘的回答,简单,直接,充满了属于锻造之神的、不容置疑的逻辑。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黎明使者,将锤头举到与视线平齐的位置。
猩红的目镜,平静地注视着锤头。
然后,他的声音,通过头盔的扬声器传出,低沉,浑厚,充满了金属的质感和一种近乎天真的认真:
“首先,莫塔里安…”
伏尔甘顿了顿,仿佛在确认某个最基本的事实。
然后,他缓缓说道,每个字都清晰得如同敲击金属:
“…这是一把锤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伏尔甘举起了黎明使者,然后他抬起头,猩红的目镜再次锁定墙上的莫塔里安。
那双目镜后,燃烧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光芒。
“而这把锤子…”
伏尔甘的声音,变得低沉,变得危险,变得…充满了某种即将爆发的、毁灭性的力量。
“…是用来砸碎你的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