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挽救(2/2)
男孩眼神黯淡下去,王婶见状有些不忍,又做不了什么。
她给儿子扣上帽子,叫他去屋外再拾些柴来。
门只开了一小会儿,冷风便呼呼地往里吹,直钻人脖领子。
很快,男孩抱着一捧柴跑回了屋里,小脸上居然挂着笑。
“娘!你看!”
男孩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心上竟躺着一枚鸡蛋。
母鸡又下蛋了!
王婶顿时喜出望外,而男孩看到母亲笑,又偷偷瞄了一眼里屋,眼巴巴地看着王婶说道。
“这次,可以给妹妹吃么?”
鸡蛋存放不了多久,上次那枚王婶拿出去换了几颗白菜,这回她本想再换点粮食,可儿子的眼神却让她没能将话说出口。
最终,在男孩希冀的目光注视下,王婶笑着点了点头。
男孩刚要冷下去的笑容立马回温,他喜滋滋地将鸡蛋交给王婶,王婶则轻轻将鸡蛋放进了炉灶。
女儿那么瘦弱,她这个当母亲的怎能不心疼?
等鸡蛋煨熟,就给女儿好好补一补。
王婶一低头,发现儿子正在用小棍捅咕炉火,还悄悄咽着口水。
这小家伙,明明馋得要死,还在因为妹妹能吃到鸡蛋而发自内心地欢喜。
王婶心头一软,她想让这笑容延续下去。
又看看藏面粉的草堆,她心中有了计较。
听说今天是最后一批矿工返回的日子,等会再去看看。
如果丈夫回来了,那么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包顿饺子!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王婶出了门。
今天街坊好像人少了很多,家里有男人的留女人和孩子看家,还有些像王婶一样的妇女准备去北村等丈夫。
起得最早的王婶,因为刚才温馨的一幕,反倒是走得最晚的一个。
不过她不在乎,路上还拉着一个邻居大婶闲聊。
刚走出村口没多远,一声尖锐的惨叫响彻整个村庄。
“小王,那好像是从你家的方向传来的!”
王婶当然听得出来,当即面色一变,掉头就往家里跑。
刚回到家,就看到了令她绝望的一幕。
乖巧懂事的儿子,被砍掉了头,一双布满血丝的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在里屋,女儿也在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就在王婶不知所措的时候,远门外突然闯进来一道身影。
天青色宽袖道袍似乎因为奔跑而沾了些灰尘,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却错不了,是雨绘子。
雨绘子闯到王婶身边,先是看到了地上男孩的尸体,眼神变得悲悯。
随后,他反复深呼吸,将自己紊乱的气息调整平稳。
“这位大姐,我正在抓捕一个邪魔,不慎被他逃到了这里。你的儿子想必就是那邪魔所杀。为你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王婶看到雨绘子,立刻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
“真人!求求您,复活我儿子吧!”
上次小女儿病死,也是雨绘子施展法术将其复活的。
现在,她在绝望之中抓住了一根稻草。
然而,雨绘子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
“尸身不全,恕贫道修为尚浅,还请节哀顺变。”
与此同时,里屋的女儿哭声变为了凄厉的惨叫,王婶急忙去看,却发现女儿的表情因痛苦而极度扭曲,眼角和口鼻处还淌出了鲜血。
雨绘子看着身患怪病的女孩,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这就是邪魔的最后一味药引。只要挖出这孩子的心肝,他就能炼成药。这个孩子,想必是为了保护妹妹才死的。”
王婶对雨绘子那些神神叨叨的话听不懂,她抱着女儿,恳求对方施法相救。
雨绘子看看窗外,表情十分纠结。
“贫道还要追杀邪魔,如果邪魔不除,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遇害!”
“可……这也是一条命啊!”
纠结完的雨绘子,还是决定留在这里帮助王婶治疗女儿。
手指搭在女孩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他眉头渐渐紧锁。
“邪魔给你女儿施了诅咒,她现在全身血液逆流,用不了多久就会血管爆裂而亡!”
“不过施主放心,这孩子与贫道有缘,贫道一定会出手救治!贫道的洞府里有药材,现在必须把孩子带回去才能医治!”
时间紧迫,雨绘子急忙伸手,想要从王婶怀中接过女孩。
然而,王婶却后退了一步,与雨绘子拉开了距离。
雨绘子抓了个空,动作一滞,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只见王婶低着头,双眼隐藏在阴霾中,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别装了……”
她哽咽着,仿佛撕破这层面具,需要莫大的勇气。
“施主这是什么意思?贫道不明白。”
雨绘子显得有些错愕,而王婶双臂微微发力,将女儿紧紧护在怀中。
“你的鞋子,没擦干净。”
雨绘子低下头,只见他左脚的黑色布鞋上,有一个尘土勾勒的掌印。
掌印像是抓握而成,边缘处还渗着一点暗红血迹。
其形状大小,恰好与死去男孩的手掌吻合!
“呀,疏忽了……”
雨绘子诡谲一笑,俊美的面庞不再柔和仁善,反倒变得令人毛骨悚然。
灶火摇曳,他的影子在地面上不断扭曲拉长。
“唉,那群蠢货叫贫道不要闹出动静,可你们这些人啊,怎么也不知进退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地上男孩的头颅忽然自己动了起来。
其头顶裂开八瓣,像花朵一样,绽放出血腥的恶美。
“都说小孩子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孩子能一眼识破我的伪装。”
一层天青色的灰掉落,雨绘子身上的道袍,霎时间变成了令人绝望的黑色。
“为什么……”
王婶冷冷地问道,哪怕身体已经因为恐惧不受控制地抽搐,她眼中的憎恨与愤怒不曾掩饰一点。
“贫道说过,这孩子与我有缘。”
“她的心肝是最佳的药引,这一点贫道早就注意到了,所以那天才会现身相救。她的命本就是贫道种下的因,现在,贫道来取果了。”
“放手吧,一切都是命数。”
雨绘子单指轻轻一点,王婶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女孩摔在地上,被雨绘子上前抓住头发,像一只死雏鸡一样拎起来。
又看了一眼王婶那绝望的眼睛,雨绘子冷笑一声,走出了屋门。
动弹不得的王婶,意识渐渐被黑暗包围。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
丈夫,儿子,女儿。
还有这毫无意义的生命!
心好痛……
心……
一缕电流瞬间贯穿了她的神经。
这邪魔刚才说,要挖女儿的心肝?
如此彻骨钻心的痛楚,居然要她那可怜的小女儿去承受?!
不行……
不行!
绝不行!!!
……
“站住……”
已经走到院落中央的雨绘子,惊讶地回过头来。
原本必死的王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直直地站了起来。
她的手里,多了一把长管左轮手枪。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留下的,当你需要时,就使用它。」
一位记不起来的青年钢琴家,在她的脑海一闪而过。
王婶从未如此需要过这把枪。
她双手持枪,眼睛阴狠地盯着雨绘子,凌乱的发丝在眼前随风狂舞,枪口却稳稳地对准雨绘子的心脏。
“把孩子还给我。”
面对王婶的威胁,雨绘子只是轻蔑地笑着。
“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一把枪?”
拥有高深法力的他,枪林弹雨都不能伤其分毫,更何况区区一把枪。
雨绘子挑衅地上前一步,挺起了胸膛。
“开枪吧。”
砰!!!
……
不对!!!
雨绘子脸上戏谑的笑容瞬间凝固,缓慢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血液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从小洞喷涌而出,迅速印湿了道袍。
喂喂!开玩笑的吧?!
在枪响的那一刻,雨绘子似乎看到了一种恐怖的力量。
这种力量,他只在他供奉的神明那里见过。不,是听说过。
吞噬一切,湮灭一切,让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一个低贱的蝼蚁,怎么可能掌握这种力量?!
一定是我大意了!
雨绘子意识回归,这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这一枪没有击中心脏。
他捂住伤口,用怨毒的眼神看向王婶。
此刻的雨绘子恼羞成怒,一把丢掉女孩,双手攥在一起,结出一个奇怪的印记。
随着手印成型,雪地上的血迹飞速钻入地下,又变成恶心的红黑色触手破土而出。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触手便缠住了王婶的脖颈。
只听咯啦一声,那触手竟硬生生将王婶的头颅连带脊骨拽了出来。
血洒了一地,而雨绘子还不解恨,操纵触手将王婶的尸体撕成了碎块。
做完这一切后,雨绘子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急忙一抖袖袍,化作一阵黑风钻进了山林中。
在他逃走后,一个身穿蓝黑色夹克外套的青年凭空出现在小院里,略有不甘地看着雨绘子离去的背影。
「可惜,没能杀掉那个家伙。」
“不过,我们倒是完成了诺言。”
村子的另一头,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穿着橙色矿工服的男人,循着枪声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站在院门口,看着血淋淋的家,男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